迟顿虽然性子有些
呃,一言难尽。
但是这反而是一件好事,除了上阳学宫紫竹林的老生们,外人几乎不知道迟顿是个什么性子。
他一直宅在紫竹林,基本上是不出门的。
而且自从秦陌进入学宫,所有的风头几乎全都被他一个人抢走,迟顿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最重要的是,迟顿虽然性子怪异,但是他的修为境界却是不低。
林知白一直说,迟顿此人是个修行天才,修为境界比他还要高出许多。
如此这般的话,去道门那边接头,面对高品,他也并非是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到时候自己在外围接应,计划要是万一暴露了,想来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秦陌越想,他的眼睛就越亮,越发觉得这个人选真的是太合适了。
不过,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倒是很难处理。
迟顿瞧见生人都不怎么说话,更别说跟他商量这种大事了。
平时候学宫外边都不怎么去的一人,如今说服他去跟道门接头,挑战性很大,是个极其难的事情。
此事还需要对症下药才行,秦陌心中如此想到。
他去开这个口肯定是不行的,得让林知白去。
想到此处,秦陌加快了脚步,赶忙回到了紫竹林。
一进小竹楼,正巧看见林知白在这儿,跟姬颜相对而坐,两人的身边放着数不清的酒壶。
此时的姬颜毫无女剑仙的模样,腰间的佩剑被她随意的丢在一旁。
她右脚踩在凳子上,弯着腰,手肘撑着膝盖,撸起了袖子正在跟兴奋的林知白划拳。
时而姬颜发出一声狂笑,然后便是指着林知白的鼻子嘲讽辣鸡。
林知白满身的酒气,一脸暗然,但眼底深处显然是不服的,他还从未输过,可没想到如今遇见姬颜却一把都没赢。
这不可能,一定是今天运气不好,林知白有些愤愤,一杯酒下了肚,豪气道:“再来!”
门口的秦陌,额头上已经布满了黑线,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人循声看来,姬颜立马把脚拿了下去,不敢直视秦陌,彷佛是做错事情的孩子遇见了家长一般。
“玩的挺花啊?别停啊,接着玩啊。”
秦陌倒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同时嘴上开口说道。
姬颜安静的坐在刚才教踩过的凳子上,沉默的夹着桌子上的菜,一语不发。
另一边,林知白的酒醒了大半,冲着秦陌讪讪一笑,有些心虚。
这划拳喝酒是他教给姬颜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妮子不仅学的很快,而且还天赋异禀。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虽说秦陌这里暂时被他当成了躲避迟顿的好地方,但是此地着实无聊,他总得承担起活跃气氛的工作。
“那个,秦陌啊,这事说来”
他正想解释,哪知秦陌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问道:“天琼去哪儿了?怎么就你跟姬颜在家?”
闻言,林知白顿时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的说道:“天琼跟杭羿待在一块,两人正在修行。”
修行?
还是跟杭羿一起修行?
这话怎么哪儿听哪儿不对劲儿呢。
秦陌皱起了眉头,心中思索,随后忽然看到林知白眼神躲闪,顿时问道:“你心虚什么?”
“咳咳,啊,哈哈,心虚?我怎么会心虚呢?”林知白框框作响的拍着胸脯,震声说道。
“既然是修行,两人去了什么地方,何时离开的?”秦陌追问。
“去了去山水道场了吧,好像是一个时辰前离开的,对,就是一个时辰以前。”
瞧见他这幅模样,秦陌越发觉得这两人是去干什么坏事了,当即便用日后不许再来小竹楼来威胁林知白。
见状,林知白长叹了一口气,知晓隐瞒不住,只得垂着脑袋,吐露了真相。
秦陌静静的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等到林知白说罢,他勐的一拍桌子,训斥道:
“简直就是胡闹!红袖阁那种地方,是他们两这个年纪该去的?”
瞧见秦陌这幅模样,林知白有些羞愧,他觉得是自己没有起好带头作用,这才放任了叶天琼两人如此肆意。
他运转不屈意气,当即便逼出了自己的一身酒意,言说道:
“我这便把二人寻回来。”
说罢,林知白立马风风火火的要朝着外面走去,不想秦陌忽然拦住了他。
“算了算了,两人既然都去了这么久,若是真发生点什么事情,也来不及了。
而且,去红袖阁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下次记得叫上我就行。”
“诶,好嘞,什么?”
林知白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但是看到秦陌对他眨了一下眼,顿时心中了然。
随后,秦陌把林知白拉到一旁,然后对他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林知白的脸色不断变幻,听罢之后,他连忙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
秦陌拍着他的肩膀,反问道:“这哪儿有问题了?不论怎么看,迟顿都是现如今最合适的人选。”
“话是这么说,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他这性子,你也是亲眼见过的,必然不可能答应。”
林知白对着秦陌解释了一句,只见秦陌诡异一笑,慢悠悠的说道:
“这便需要你去亲自说了,我去跟他说自然是不行,但凭借你俩的关系,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话,林知白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宁肯跟着秦陌出去浪,天天往秦陌这儿跑,归根结底就是不想看见迟顿。
可如今,居然要让他去跟迟顿商量这种事情,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不行,绝对不行。”
他是要严词拒绝的,谁知秦陌脸上的诡异笑容忽然变成了憨厚,他倒背着手,澹澹说道:
“唉,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亲自去跟迟顿说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一趟黑水阁,跟阁主详细禀报一下红袖阁的事情。
知白,要不你跟我一同去?毕竟这内中的事情经过,你最是熟悉。”
“哈哈哈。”
林知白忽然大笑一声,牵着秦陌的手,热切的说道:
“诶,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见外话?去跟迟顿商量,哪里用的着你亲自跑一趟?我去,我去就行了。
你就在此地等着,迟顿那边,我包搞定,肯定将他说服。”
“这样好吗?不会太为难你了吧。”秦陌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疑惑问道。
“不为难,我一点儿也不为难。”
他说罢之后,当即便是大踏步离开了此地,似乎生怕秦陌反悔似的。
开玩笑,这要是让天武侯知道了,那还了得?
他现在可是入了黑水阁的,天武侯就是他的顶头上司,轻易不可得罪。
只不过林知白的背影是悲壮的,夜色映照之下,显得是那么的凄凉。
好像不是要回自己的居所,而是要赴刀山火海一般。
秦陌轻啧了一声,暗自摇头,这几个人,真是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他转头走到桌子跟前,坐下拿起快子夹了几嘴菜,也没跟姬颜说话。
不想,过了没一会,姬颜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秦陌,过段时间,大师兄应该就要来了。”
闻言,秦陌身子一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姬颜的大师兄,岂不就是剑宗的首席弟子?
可不是说剑宗每一代的趟红尘的弟子只有一人吗,怎的如今大师兄也要来绍京城了。
如今绍京城可谓是各大修行体系的人都来了个遍,暗中似乎有着他看不懂的波涛在汹涌流转。
“大概是什么时辰?”秦陌开口问道。
姬颜瞪着大眼睛瞧着他,回想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
“大师兄是今天中午才给我传的剑符,说他下午再动身,应该,很快就能到了吧。”
“姬颜啊,你们剑宗,离这儿远吗?”
秦陌也没问剑宗山门的具体位置,而是问了距离,这也不算是窥探剑宗私密,不让姬颜为难。
“大概几千里吧,非常远的,我当时花了好久的时间。”姬颜点了点头回答道。
听到这话,秦陌便不再多想,想来等剑宗大师兄来了,还得好几天,到时候再慢慢说,并不着急。
“哎,有点烦,大师兄是个很规矩的人,就跟天武侯一样,他要是来了,我可就苦咯。”
姬颜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垂头丧气。
“大师兄这次来绍京,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秦陌开口问道。
“不知道,剑符上他也没说,就说要在绍京待一段时间,短则一个月,长达小半年。”
秦陌听着他的话,心中琢磨着,绍京城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
但思来想去,也就道门跟户部尚书联手,想要窃取大秦的国运。
可等到他人来这儿,怕是事情都结束了,吃不上热乎饭。
他思索了一阵子,依旧毫无头绪,只得不再多想,默默夹菜。
不多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林知白的声音。
秦陌连忙探头出去,只见林知白跟迟顿两人从竹林里漫步而来。
许久不见的迟顿依旧是那副样子,此时更是脸色有些不好,似乎是在生林知白的气。
瞧见他那副样子,秦陌的胳膊上顿时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他现在是越看迟顿,越发觉得他像是个女的。
这种感觉从第一次就有,而现如今更是越发的清晰。
林知白走到近前,对秦陌朗声道:“事情我都跟他说好了,什么时候去办?”
秦陌将两人迎了进来,跟迟顿打了个招呼,然后沉吟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今夜就去。
你的安危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跟姬颜等人会接应你。”
迟顿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林知白是怎么说服他的。
见状,秦陌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然后继续说道:“我再跟你详细说一下计划的细节,你慢慢听好。”
待到说罢之后,秦陌又让迟顿复述了两次,有不对的地方就会给他补充。
这次的计划是秦陌第一次算计高品,而且一算计就是好几位,是一次非常冒险的行动,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事务。
但是自从他知晓了自己体内承载的是大秦的气运之后,便是越发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道门跟户部尚书全都整死。
“大概就是这样了,动身吧。”秦陌说道。
林知白跟迟顿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准备出发,秦陌叫上了姬颜。
杭羿二人不在,正好方便了他们行事,秦陌一行四人,单独拎出来一个,都能轻松抗衡五品,实力也算是够强大了。
夜色笼罩之下,一行人缓缓离去。
绍京城外,黑漆漆的,跟城内全然是两个极端。
忽然间,天上忽然闪过一道亮丽的白光。
那个被暗中改造成静室的小土丘内,一声雄浑魔意的慧能忽然抬头望天。
他隔着厚实的泥土,脸色凝重,呢喃自语道:“好强的剑气,幸好只是路过。”
与此同时,高空只上,有一柄厚实的长剑,剑身很宽,就像门板一样,能容纳一人全部坐在上面。
这剑虽宽,但速度极快,上面坐着的那名男子一看就很规矩。
他身上的白衣,被整理的一丝不苟,头上的发髻,不偏不倚。
就算是盘膝坐在剑上,他的背都挺的很直。
在慧能望天自语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君临忽然睁开了眼,澹澹道:
“好弱小的魔意,罢了,若是能撑得住一剑,便留你一命。”
他忽的去而复返,双手并指,一缕剑气从指尖迸发,破空而去,瞬间就到了慧能的眼前。
慧能脸色大变,完全没有想到君临居然会去而复返,魔气立马弥漫开来,花纹飞速遍布全身。
在这一刻,魔功已经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然而,这全都是徒劳无功的。
他的防御瞬间被摧毁,转瞬之间鲜血淋漓,气息萎靡,但最终还是留有半口气。
“咳咳,剑宗弟子,可恨,可恨呐!”
慧能咳出几口鲜血,怨毒的咒骂了几句,但眼中更多的却是惊恐。
他潜心修炼多年,如今却要全都重来,这一剑直接废了他大半的修为,他怎能不恨?
而此时的君临,已经坐剑奔赴绍京,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就像他所说的,能抗一剑不死,就饶他一命。
他向来是很守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