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许久,秦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由于大理寺的人出现的太过突兀,没有给秦陌充足的反应时间,故而他并未把那柄长刀给带过来。
不过还好,起码那两件大儒随身物,一直都是贴身携带的。
若是按照往常的惯例,进了大理寺的监牢,犯人身上值钱的物件儿,都默认是狱卒们的油水。
可碍于秦陌的身份,曲折并没有为难他,反而是好生交待了一番,莫要把秦陌当成寻常人犯来对待。
没有狱卒来此打扰,秦陌也乐得清闲,他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开堂审案的传唤,就好像大理寺已经忘了还有他这一号人似的。
不过秦陌并未就此掉以轻心,而是习惯性的将心神一分为二,大半心神依旧保持观想神魔图录,小半心神则是默默盘算着此案的前因后果。
神魔图录第一页的武神劈日图,秦陌现在已经可以很轻松的看到那一轮大日被武神一刀劈成两半了。
不过这不代表他已经彻底将那一招神通“劈日”完全领悟了,因为每次观想依旧能够给秦陌带来不少的感悟。
以他现如今的品阶,也仅仅只是领悟了一丝皮毛而已,不过哪怕只是皮毛,他现如今的战力也比同阶高的多。
单论不屈意气的凝实程度,秦陌堪比二品后期武夫。
论及战力的话,秦陌有自信,他足以跟二品圆满相媲美。
不过他现如今的短板也很是明显,爆发虽然足够强,但并不适宜久战,但总归拥有更强的自保之力了。
毕竟,范云琅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此事可谓是处处都透露着蹊跷。
而且大理寺这边的态度,更加的耐人寻味,居然二话不问直接就把他给关起来了。
难道大理寺就这么有自信,笃定凶手是自己?
可这不应该啊。
凶手绝对不是秦陌。
大理寺的人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这么明显的事情?
哪怕当时在文会上,秦陌那一刀把范云琅给劈成了重伤,但要说有性命之忧,这纯粹就是无稽之谈。
范云琅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户部尚书的儿子,青阳居士的关门弟子,能够动用的资源是秦陌想破脑袋都想象不到的。
而且要真的是因为自己那一刀的原因,那也不至于等了将近两天才身死。
这可是两天的时间,又不是两个时辰,户部尚书必然会想尽办法保住他儿子的小命。
换言之,范云琅要死早就死了,根本等不到现在。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大理寺这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秦陌皱起了眉头,不得而知。
曲折同样不得而知,他按照吩咐把秦陌带入监牢之后,便独自一人去见大理寺卿。
大理寺作为大秦王朝的办案机构,设有正卿一人,少卿二人,按照官位等级划分,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是平级相称的。
二者虽然在某些职务上有交叉,但亦有不同之处。
当朝现在这一位大理寺卿,年岁已过半百,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十数年之间而屹立不倒,可谓是纯纯的官场老油条。
而曲折离开监牢之后,尚未进入正厅,便被门口两侧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他在上阳学宫那边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心情自然糟糕无比,脸上浮现出愠怒之色,正想发作,却见守卫凑近了他身边,低声说道:
“少卿稍等,户部尚书范大人这会正在里面。”
闻言,曲折的火气顿时被浇灭了一大半,他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心中暗自思索。
随后也没为难守卫,自顾自的退到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言。
不多时。
正厅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着便装华服的精瘦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旁若无人的绕去了后门。
他刚走,曲折连忙入内,一进门就看见大理寺卿正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清茶,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
“大人,卑职回来了。”
大理寺卿并未急着说话,而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闭着眼摇头晃脑的享受了一番,方才慢吞吞的说道:
“哦,原来是曲折回来了啊,怎么样,人关起来了没?”
曲折一脸严肃的回答道:“回禀大人,卑职已经将秦陌押入监牢当中。”
“好,此事你做的不错,那就暂且先关着吧。”
“大人,既然人已经带回来了,不开堂审案吗?”曲折愕然,不解问道。
闻言,大理寺卿哈哈长笑了一声,把茶盏轻轻放到桌案上,捻着下巴上有些花白的胡子,笑着道:
“这案子,可轻易审不得,你可知刚才户部尚书范大人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所为何事?”
曲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卑职愚钝,暂不得而知。”
“你啊,还是太过年轻。”
大理寺卿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木质盒子,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
待到看清盒子里的东西之后,曲折瞳孔猛缩了一下。
只见盒子里躺着两颗晶莹剔透,约莫有半个拳头大小的圆珠。
他识得此物,此乃东海那边特有的夜明珠,一颗便价值千金,若看成色,这两颗实属上品。
“范大人不愧是户部尚书呐,出手就是阔绰,不过念在老人家如此年纪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悲痛,一心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本官也表示能够理解。”
大理寺卿笑呵呵的说了句,随后却是脸色变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可越是如此,本官越发不想审理此案,刑部那边缉拿人犯的文书倒是签的利索,反正最后出了事倒霉的不是他们,想看本官的笑话,呵!痴心妄想。”
从大理寺卿口中说出的话来看,他和户部尚书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外界传闻那般,私交甚好。
曲折听的云里雾里,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着实不是他一个武夫所擅长的地方。
他现在也只能看的出来,这个案子就是个烫手山芋,大理寺和刑部谁都不想管。
大理寺卿也知道曲折是个什么榆木脑袋,也不指望他能听得懂,心里有个度就好,他沉吟了一会,随后吩咐道:
“监牢那边,你再多加派几名守卫,定要确保秦陌无事。”
“是,大人,卑职告退。”听到大理寺卿如此说,曲折也只得拱手行礼,缓缓离开。
而在他离开后,大理寺卿淡淡的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夜明珠,原封不动的收了起来,随后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他现在用的,便是官场上最为常见的“拖”字诀,凡事先不着急,拖一拖再说。
范云琅此事牵扯到的各方势力着实太多,上阳学宫、清风书院、户部,而且听说秦陌那小子,跟天武侯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案子只要一日拖着不审,局面就勉强可维持一日平衡,可一旦不小心审出什么东西来,那可就真是麻烦了。
大理寺卿微微抿了一口茶,轻轻哼着小曲。
先拖一拖,再拖一拖。
反正他拖的起,就看谁先熬不住了。
夜深了。
无边无际的黑色天幕笼罩住了整个绍京,唯有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散发着微不足道的光芒。
此时在大理寺的监牢当中,充斥着犯人们的鼾声,其间隐约夹杂着小声的缀泣,时而便会传来狱卒无情的喝斥。
秦陌平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好似睡着了。
在他的牢房门口,左右各站着三名捕快,正是白日里先行去往上阳学宫的那一行六人。
不多时,监牢中忽然传来了清晰入耳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那六人中为首之人瞬间便警惕了起来,伸手轻轻搭住刀柄。
来人尚未走到近前,便当先开口说道:
“是曲少卿安排我等来接替兄弟们的,夜深了,诸位兄弟可以去歇息了。”
“我怎么没听曲少卿说过”
听闻此言,为首之人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问道。
却不想,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鲜血瞬间从嘴角溢出,他费劲儿的低头看去,却只见左胸处插着一支弩箭。
下一瞬。
四周的烛火如同商量好一般,在同一时间集体熄灭,监牢当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暗沉沉的死寂,唯有不断的冷箭声以及他人的惨叫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秦陌猛的睁开眼睛,一个翻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飞射而来的弩箭。
这一个翻滚,也使得秦陌恰巧滚到了牢房门口,而旁边便是那六人里为首之人的尸体。
他没有丝毫迟疑,右手闪电般的从栅栏中伸出,顺势握住尸体腰间的刀柄。
只听“哗”的一声,长刀被秦陌猛的抽了出来,挡在脸前。
而下一瞬,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瞬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