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尔敢?”
青阳居士还未出言,常慎远便暴喝一声,须发冲冠,怒目而视。
想要做一条合格的老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得有足够的眼力见儿。
现如今青阳居士和白子良互相僵持,无暇顾及旁人,正是他跳出来表态的大好机会。
然而,只可惜的是,秦陌丝毫没有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他现在眼中的目标,唯有一个,便是范云琅。
这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秦陌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当然,最为重要的原因是,秦陌已经不想再继续隐忍下去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不得安宁自在,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苦苦忍受了整整一夜刺骨铭心的剧痛,把被范云琅摧毁的经脉用最粗暴的方式逐步打通,方才成功踏入了一品武夫。
自此,秦陌才稍稍有了自保之力。
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民,经历的重重悲哀和惨剧,并不仅仅只是拥有了个人勇武,便能够改变的。
秦陌还需要足够高的地位,足够强大的身份背景,如此才能在这乱世当中,过的比他人滋润几分。
如此方能,让从幼时起就受尽苦难的秦玉,在将来的有朝一日,能够锦衣玉食,安享荣华富贵。
可一日搞不清楚范云琅为何要对他下死手,秦陌就注定一日不得安稳。
他原先的想法是,在上阳学宫展露天赋,以获得足够的重视,用学宫来做他的挡箭牌,让范云琅心生忌惮,投鼠忌器。
如今,他的打算已经是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用了最短的时间,就得到了学宫高层的注意。
至于这场从一开始就处处透露着古怪的文会。
秦陌后来苦思许久,才隐约间察觉到了学宫的意图,这或许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他本来以为,想要完成考验,是需要在文会上夺得不错的名次,为学宫挣的面子。
到时候,自然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获得资源的倾斜堆砌。
可秦陌到了文会现场之后才发现,清风书院和上阳学宫之间的矛盾。
比他先前想的还要更深。
文会才仅仅只是刚刚开始,双方便已经多次暗中交锋。
秦陌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上阳学宫为何让他一介武夫,来参加读书人之间的文会。
除非,学宫那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他去争夺什么名次。
纯粹就是派他过来,在文会上捣乱砸场子的。
这个念头在心中萌生之后,秦陌只觉一切便都说的通了。
故而,他这才敢如此嚣张。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秦陌还是搬出了儒圣以德服人的典故,给自己套了一层保险。
上阳学宫把他当刀使,可秦陌又何尝不是在借上阳学宫的声势,来解决范云琅这个大麻烦。
王老头要是能听见秦陌心中的想法,怕是会吃惊到把胡子都给拔下来。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天武侯的嫡子叶天琼,再加上一个小怪物秦陌,两人凑在一块可谓是十足的祸害。
王老头本来就只是单纯的想恶心一下清风书院那群伪君子,也没指望秦陌能在文会上有其他的表现。
不曾想,后来见识了秦陌领悟神通,王老头原本的想法便在那一刻起作废了。
像秦陌这样不世出的天才,在彻底成长起来之前,最好是不要太过引人注意。
万一发生了意外,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故而,王老头临时把学宫参见文会的人员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尤其是把林知白和迟顿那一对冤家给塞了进去。
如此一来,既能让秦陌在文会上长长见识,又不至于搞出什么事情。
有迟顿那个奇葩在,顶多也就是当众出出丑,丢些面子而已。
可上阳学宫自开创以来,哪次去参加文会不丢面子?
此时,王老头正悠哉悠哉的躺在小楼门口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的洋洋自得,沾沾自喜。
“这还得是我呐,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算无遗策。
要是许不器那老匹夫在此,怕是已经俯首跪地了吧,哈哈哈哈”
殊不知,在绍京城另一头的秦陌,正在彻彻底底的贯彻着搞事情!
而在常慎远一声怒喝之后,上阳学宫今年招收的第二个祸害,当即便开始稳定发挥。
“嘶,小爷怎么听见有条老狗,在这儿乱咬乱叫啊。”叶天琼旁若无人的说道。
声音虽轻,但在此时气氛凝重,落针可闻的厅堂之中,却显得那么突兀,且刺耳。
常慎远顿时脸色涨红,再次怒喝了一声:“竖子猖狂!”
这一次,他在言语当中,赫然附着了浩然正气,已然是对叶天琼动了杀机。
见状,大半心神都放在青阳居士身上的白子良,忙里偷闲,随意的挥了挥手,便将此次攻击消弭于无形之中。
“慎远兄,我刚才好像也听到,耳朵边有一条老狗,在这儿乱咬乱叫呢。”
他偏过头,认真的瞧着常慎远那张油腻的老脸,神色平静,眼神漠视。
时不时的,视线便会不经意的在他的勃颈处,徘徊一番。
常慎远支支吾吾了一番,却终究是不敢再多言一句,只能自己再咽下这口苦果。
从白子良冷漠的眼神中,常慎远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决心。
自己若是再敢对上阳学宫的人出手,他白子良今日一定会把自己给当场宰了。
大儒们之间已是剑拔弩张,而另一边的范云琅,却是一脸平静。
他压根儿就没把秦陌放在眼里。
毕竟,他对秦陌算是知根知底的,在几天前,秦陌还是一个从未接触过修行一道的废物。
哪怕现在秦陌的身上出了一些意外,从里到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可修行一道,却是没有捷径可走的。
就算秦陌忽然变成了绝世天才,这么点的时间,绝对不可能入品。
然而,站在他身侧的裴长风,却并不这么想。
从秦陌伸手扶住刀柄的那一刻,他便隐隐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只不过他并没有找出感觉的来源。
直到,秦陌抽出了刀。
裴长风脸上的神情瞬间凝重了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范云琅的身前。
范云琅顿时一怔,他很惊讶为什么裴长风会摆出这幅模样。
难道面前的秦陌,还能对他有什么威胁不成?
要知道,裴长风可是三品境界的儒家君子。
打杀一个尚未入品的,就如同抬脚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与此同时,秦陌体内的不屈意气也在经脉中流转,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隐隐到达了他现如今的极限。
天地之间无形的气,被他一丝一缕的牵扯了出来。
自他扶住刀柄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蓄养声势。
秦陌知道,自己只有劈出一刀的机会。
这一刀过后,无论结果如何,在短时间内,他都将失去战斗能力。
所以这一刀,秦陌要极尽所能,力求最强大的爆发力。
这注定是一场豪赌。
可现在不赌,哪来的光明未来?
秦陌的眼神异常坚定。
紧接着,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狠辣。
此时此刻,秦陌已然蓄势待发!
这一刹,无论是大儒,亦或者是学宫的教习,俱都将视线投向了秦陌,神色讶然。
秦陌扭转刀柄半圈。
自下而上。
斜劈而出。
这一刀,正是他以一品境领悟的武道神通:
“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