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哥的病,是他身上的痛,是季柯南心上的快感,也是尹贤仁最为得意的地方。可是,外面看不出来,大概都看似冷漠,连问候的口气都是很敷衍。多哥经历多年的折磨,也练就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哪些人值得交往,哪些人不可信任,心里早就有了一本账,只不过这账本不能公开罢了。有的永远封存,有的可以供人欣赏,不过没有人来看,落满灰尘。有的不让人看,却总有人来偷看。
多哥只好忍住,不喊,不叫,让其他人不知道,也就是不笑话或者不假意同情。痛了就吃药。每年机构的药品补贴五千都不够用的。自己还要贴进去不少,不愿意自掏腰包也行,那就熬过这一年再说,等明年再买药、再报销,只有这样。如果明年机构增加报销数额就好了,如果不增加,就等时间,熬过去就算赢。如果熬不过去,例如,马上机构散伙,也就要另做打算了。就像二师兄遇到妖精抓走了师傅,他就提议分行李散伙,他念念不忘的高小姐还在翘首盼郎归。猴哥和沙师弟倒无牵挂,在取经之前,还没婚配,了无牵挂,倒也走得轻松。不过,猴哥还是喜欢花果山水帘洞,沙师弟留恋流沙河吃人的岁月,都有来处,也有归处,最难的恐怕是被妖怪抓走的唐僧了。如果有女儿国,被国王留住倒也是一段佳话,可惜,唐僧死脑筋,以事业为重,要完成取经传道授业解惑天大的任务,他算是豁出去了,泯灭了人性,完全扭曲了性格,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明明是眼中瞳仁,却视若不见,义无反顾,目不斜视,一身正气,策马扬鞭,踏上不回头的路。让读者扼腕叹息,可惜了一段好姻缘。拆散了一对好家庭,结果如何,还在评估。到底值不值,谁说的更权威?尚无定论。但看现在的情形,唐僧若有知,也快气晕。
季柯南也是忍,尹贤仁也叫屈,感到在这里工作是错误的决定。前线工作人员清楚,后方决策层的糊里糊涂,迷迷瞪瞪上山,迷迷糊糊下河。到底在做啥,不明白。前线员工不敢说实话,说实话就挨批,说假话得表扬拿奖金,有晋升的机会。假话流行的世代,说真话就成了人人喊打的了。小时候,被教育成要说真话。成人了,倒以讲假话为护身符,小时候学的没用,要洗牌重来。
只是有机会晋升,不是一定晋升。在机构负责人眼睛里,一线员工不分大小,都是一样的。在被扶贫的村子里,村民认为他们是分等级的。谁在该项目村驻点,谁就是老大;其他同工是陪衬,是副职,跑腿的,不当家的,等等帽子都可以往头上戴。村民有等级观念,这个让柯南他们很为难。这个思想要是纠正,谈何容易?形成这样的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如果要推行柯南他们的理念,恐怕也费很大力气,在有限的时间内不可能完成。也就是说,通过项目提升能力将成为一句空话。
三个人在宿舍,都无所谓谁大谁小,争这个没多大意义。以前的观念,被刘小姐培训的时候,给打击得粉碎。包括冯菲菲,也会进来挑三拣四,鸡蛋里面挑一些骨头,弄得鸡蛋都不敢成为受精的了,否则,在合适的温度下,可能就会形成骨头,那就麻烦了。
尹贤仁和多哥走的近一些,或者说多哥与尹贤仁走的近一些,就孤立了季柯南。可是,季柯南不感到孤单。只要他俩的关系最铁最热最火的时候,季柯南就得到机构负责人的嘘寒问暖的电话慰问,这种安慰,让季柯南感到十分温暖。当然,割韭菜之前,还是会好好给韭菜施肥浇水松土或者除草,该做的还是做,该安慰的还是要安慰,该做的做,该说的说,早晚就会得到好的反应。就像春风秋雨的关系。
有时候,季柯南迫切希望他俩好,两个哑巴亲嘴,好得没话说,达到这个效果最佳。当然,三个中间总有拉帮结派的,不可能三人同心,总有不一样的。知道人心,就知道结局。
可是,有些事可遇不可求。顺其自然才好。
尹贤仁却对多哥日渐瞧不起了。不是为了别的,例如不是为了肤色,两个人的肤色都差不多,只不过多哥的色素沉着更多更重更浓,猛一看,还以为遇到了非洲男人,颜色是有了,身材却不像。要说其他的,还真说不出到底哪一个地方得罪了尹贤仁,竟然让同类看不起了。
多哥的普通话带有浓厚的家乡话的口音,也就是土话夹在普通话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懂。也就是说,在江城附近,方言真是五花八门,太多了,也没法都听懂。
多哥的形象不佳,穿衣打扮不会搭配,让尹贤仁从骨子里瞧不起。更重要的是,多哥长得不英俊,穿什么衣服都没有一个形象。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多哥读书少,又爱慕虚荣,喜欢吹牛,且眼高手低,凡事都争先恐后,没把一些人放在眼里。可能上床在睡着之前,也不想想哪些方面没做好,需要改进。说错了哪些话,以后怎么改,怎样进步,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自己先解决的。只要愿意多想想就可以,只怕不愿意每晚花十分钟去想。
客厅的地板铺着的是陶瓷制作的地板砖,目测是正方形,四十乘以四十,颜色是象牙白,这样看到一点脏东西,就立马能发现。铺砌的还工整,算是专业师傅的作品。山区师傅的工作还是比较认真严谨的,不浪费业主的材料,不辜负业主的信任。山区的工匠走出去,一定受欢迎。只是他们不愿意出远门,不能照顾家人,就是赚再多的钱,也不划算。他们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又比较实用,就是赚点养家糊口的钱,如果有结余作为储蓄,如果没有结余,也无所谓,可以继续挣钱,只要有一口气在,只有劳动,凭双手吃饭,就一定会过得心安理得。
看到作品,就想到了著作权人,季柯南的想象也算丰富。
多哥的工程师称号是机构负责人给起的,实际情况,多哥不是工程师,机构负责人为什么这样喊,就是因为季柯南他们都不懂技术。季柯南不是不懂,是略懂一点,懂得不多,比其他人更好。
现在他们三人在小县城做项目的称谓是什么什么工。例如,多哥就被人称为“多工”,尹贤仁被称为“尹工”,季柯南被人称为“季工”。听了这个称呼,季柯南略胜一筹,起码人人都喊他“季工”,和“技工”差不多,连发音都一样。季柯南从此,称为真正的工程师,而多哥那里,只是一个虚名,哪怕多哥再会拿腔捏调、装腔作势,也只是一般人,喊起来就好像多了一个工程师一般,难怪多哥不愿意待在大众场合。免得出丑出到家了。
出丑,看不出来,这是高水平。实在是高!多哥长得黑,脸红和没红一样,尹贤仁也是,黑里透不出红,只能透出黑。两人半斤八两,相视无言,一笑而过。季柯南面皮白净,有点美男子宋玉的范儿。这是让柯南引以为荣的,只是被其他的遮掩,不能见到光芒。也可能是羞涩,也许是缺乏勇气,也可能过于谦卑。原因比较多,结果只一个。让人觉得这是一个老实人。
尹贤仁是工程师,是对工程师这个称号的侮辱,季柯南也不敢自认为工程师。工程师需要考试,需要实践,不是那么容易,哪里就能轻松获得这一称号?
多哥认为这是应当得到的称谓,也被人喊顺口了,也就习惯了,自己的耳朵听得顺了,就听不得其他叫法,例如,师傅。
孙悟空经常喊唐僧师傅,师傅,唐僧很恼火,于是,常常逮住孙悟空的小辫子不放,就念紧箍咒让孙悟空疼痛难忍,满地打滚。
看来,唐僧也不喜欢师傅这个称呼。不过,不这么称呼,也不好弄。总不能让徒弟们都喊他御弟哥哥吧,那么,就容易在去西天取经的路上闹笑话,一路上很多人、神仙或者妖魔鬼怪都认为师徒四个有问题。
如果是女儿国国王喊唐僧为御弟哥哥,那么就无所谓了,反而增加不少妩媚动人之处。
多哥给人的印象是想当工程师,并且自认为比尹贤仁和季柯南加起来都强,这样就格外骄傲,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在机构领导和村里负责人那里得到好处就行,其他人都不重要。村民如果想从多哥那里得到好处,必须要先给多哥好处,这是有条件的不是无条件的,现在的人都很聪明,一个暗示就完全搞定,不需要说明具体的东西。有时候说得太直白,反而影响关系。不如含蓄点,让别人去猜去。如果太直白,别人还会去猜,总之,不会从好的方面去猜,这就很麻烦,人都没有了信任,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没有意愿去挖掘潜能。
季柯南听到别人喊他季工,心里不舒服,就像刀扎一般。这个人是在害人,将季柯南抬举高高的,然后一松手,后果可想而知,掉在地上的是谁,摔的情况也惨不忍睹。
季柯南宁愿相信别人骂他的话,且当面骂,这才是最真实的。
但是,多哥和尹贤仁也骂季柯南,不过,是在背后骂,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骂,在向机构负责人汇报工作时,也骂,机构负责人对所有一线工作人员都骂,没有谁会漏网。
在这种情况下,季柯南长势良好,且越长越坚强,越长越茁壮,看起来,这股势头非常厉害,无法阻挡。
尹贤仁的照片在朋友圈发布之后,有些后悔,想把手机毁坏,也无法撤回,就有些想法了。
他想如果再发朋友圈怎样避免这个问题?就问季柯南,他很清楚季柯南是网络高手,在玩微信之前,早就在玩博客、微博等等,微信不仅仅是聊天的工具,还是其他方面的工具,用处挺大。
要想避免玩火,必须要遵守游戏规则。
当然,发个朋友圈,图片是两口子种菜浇水,没什么,不是重要的内容,不会有问题。
“季老弟,你看看我这手机,咋设置一下,不让别人转发?”尹贤仁问,只要尹贤仁有求于人,就会在音量上低几度,显得十分诚恳的样子。
他这一套,季柯南不买帐,一般情况下,尹贤仁喜欢耍小聪明,总是猜测机构负责人的心思,有的猜对了,有的猜错了,不过,他这样揣摩负责人的心思,证明下了功夫,这也是一种本事,无可厚非。
季柯南说:“老哥的本事了得,我还没玩过发朋友圈的那个东东。”
“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在我们机构,你是网络高手,在这里,你更是高手,没有谁能比过你。不要谦虚了,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你看,这个功能开启了没有?”尹贤仁说。
“没。”季柯南说,拿过手机,随便看了一下。
“那你有几个微信号?”多哥在旁边插嘴说。
“多大哥,你就别打岔了。微信号能有几个,一个就忙不来,还要几个?那不是要累死吗?”尹贤仁说,摆了摆手,那动作,十分果断,一点都不带含糊。
季柯南听他这么说,心想,他还是想知道怎么办,不过,要先堵住他嘴,免得到时候埋怨。
“尹大哥,你喜欢分享你的生活点点滴滴,这是好事,很多网友就喜欢分享生活的乐趣。但是,也有一些垃圾,这个要你怎么去把握,对于垃圾,坚决要清除。否则,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不信的话,可以走着瞧,如果不把关,你的时间和精力就会完全耗费在这方面。”季柯南说。
季柯南的想法是让尹贤仁自己动,弄错了自己负责。如果尹贤仁反咬一口是季柯南弄坏了手机,那么岂不是说不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