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想这个问题的关键在‘院长’那里。卫生室要钱要得少,对鲍绍不是压力,他就愿意拿钱出来,也拿得出来钱,这就对了,钱能解决的事,就不要动用人了,那上官是个精明人,也是小老板,才起步,正需要人脉关系,不能太僵化,否则,连鬼都不登门。他可是一个连鬼都骗的人,鬼都信,何况人呢?我是服他的。正是因为太精明,作人就不太厚道,人家和他打交道,就要提防,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免得吃亏上当,造成损失。”
“‘院长’很小气的,这次怎么同意了?”东干事问道,东干事感觉到他在说谎,不过,又有点像,对于董旭柱办事,他总是不是全信赖,还是喜欢凌会计一些,董旭柱这个家伙表面忠厚老实,实际心里有数,不为人知的领地,东干事他也无法进入,探究不透,始终模糊不清不楚。
“好,你做得好,效率真高!看来,你负责法律事务、民间调解还是不错的。好好干,将来一定大有前途。未来属于你们,我老了,不中用了,该退下来等死了。”东干事说。
东干事的话里有话,估计董旭柱心里有鬼,不好意思说出来,他嘿嘿一笑,没再多说,东干事也觉得他再呆在这里,纯属多余,就也不理会他,这时候,手机响了,他们都开始掏手机,董旭柱动作快,结果不是他的手机响,他一出门,手机很快就响,不接听就知道是谁打来的,肯定是他老婆,这是随时随地都在查岗的意思,因为他让人不放心,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老婆,至于工作上的同事,他们都也是,不过,能过得去就过去,不必太认真,谁都不容易。
东干事掏出手机,一接听,是省总公司工作队队长打来的电话,他说他们三个已经到了观音镇,大概半小时后到达村子。
东干事说:“知道了。欢迎!欢迎到村指导工作!”
然后就挂了电话,要知道,他根本不会在乎他们来,还是走,他最关心的,还是怎样得到他们的资金扶持,有了钱,就好办事,没有钱,就没办法办事。这是符合正比例要求的,朴素的道理就是,有多少钱,就办价值多少钱的事。
董旭柱要走,东干事说:“你别走远了,我告诉你,你在附近转悠吧,等我电话,说不定中午要陪客,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稍微喝点,是个意思,这个要完全靠你了。我老了,不中用了,来的客也是有酒量的。除了你,没有别人有这样的酒量。”
“哪里有酒量?我不咋样,关键是看凌会计,别看他个子小,可酒量不小,不要小瞧他。我和他拼过酒,输了,轻敌了,这小子深藏不露,很能迷惑人,我傻,开始就猛,想来个下马威,结果自己先倒。”董旭柱说。
“我很清楚,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他也要喝,一定要喝,要不然,就弄不了他们三个。你们都是好样的,村里的对外交往,搞公关全看你们的了。公关搞好了,对村里的发展也会带来好处,给村民带来益处,增加村民福利。”东干事说。
“什么?他们有三个,那我们也得有三个,才势均力敌。他们是大城市来的,我们是农村的,拼酒,城市来的可能没我们强。再说,到了我们的地盘上,他们还是不敢那么放肆。”董旭柱说。
“这个不用多说,他们远路而来,我们以逸待劳,还怕他们吗?再说,这些人都是职场上厮杀很久的,外强中干,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根本用不着怕。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咋说也经过多次冲锋和考验的。这点事不算困难,困难的是怎样建立良好的关系,让他们多带点项目过来。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东干事说。
“我不怕,招待他们是领导安排的工作,必须要完成,能为村里争取项目,是好事,要舍命,才有成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怕困难就不能干工作。要工作就不能怕困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要干事说一声,我董某两肋插刀在所不辞,赴汤蹈火,也不吭一声。”董旭柱说。
“有这个决心就好,不过,你要好好地跟你老婆讲,不要在吃饭的时候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打,有点烦人。知道的能原谅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里风俗不好,老婆专门在吃饭的时候打电话,人和人之间缺乏信任,说明民风不好,人家有了想法,就有项目,也懒得引进来。我们必须要打开开放的大门,不能关起门来搞工作,需要借力使力,不能自以为是。免得落后挨打。”东干事说。
对于电话监控这个说法,他根本不想多说,但又不得不说,不说的话,东干事心里憋着难受;说了吧,也难受,因他根本不敢跟他老婆说,还不如不说。不说的好处就是,他老婆认为他是乖乖儿,不会构成威胁,只有这样,她才会感到安全,他呢,能得到暂时的平安,没有人来打搅。至于调解工作上的所谓上司,他完全可以很轻松地应付,不在话下。
东干事交代完毕,他就离开,东干事继续在家忙碌,他还要到坡上种洋芋(土豆),按说他们两个老人,在家休息不干活就行,他的三个孩子也劝他们不要做事,他们担心的是,老人年纪一大把,再做农活显然受不了,再说,儿女读书当官,都是为了老人的幸福,有钱给老人,老人就不需要做事,但东干事不这样想,他想趁现在还做得动,还要做,等做不动了再说,能挣二分钱,就不用儿女负担二分钱,能减轻一点负担,就减轻一点,这是老人的心愿。自力更生的思想深深植根于人心,没有谁愿意靠乞讨为生,除非是三观另类的才会这么想,才能认为伸手要来的才是天经地义。林子一大,啥鸟都有,难免会有匪夷所思的人出现。
农村人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能做事还是不要闲着,一辈子都在做事,一旦闲下来,就容易生病,就像千里马喜欢奔跑,一旦不让它跑,它就急躁;鸟儿喜欢飞翔,喜欢自由,如果把小鸟关在笼子里,也就完了,小鸟没有了自由,只好在笼子里哭泣,哪里是歌唱?当然,也有不一样的鸟,真正给鸟自由,可能会死亡。因为经过长期驯养,鸟已经失去在自然界生存的能力,只有在鸟笼子里度过余生。
农村人的质朴就体现在这里。东干事是村项目办干事,也是普通农民,更是一位丈夫,他妻子断了胳膊,做事不得力,作为干事,就要多做一些,这个对东干事来说,没有多大的问题,他更喜欢做事。每天睡觉的时间也少,不是那种睡到自然醒的人,晚上也看电视,喜欢看的节目就是法制类的电视,对于讲解案例,还是比较真实的,至于其它电视剧,他不太感兴趣。都是哄人的,没有真实感。故意赚取别人的眼泪。或者伤心的,或者是喜乐的,都会哭。
东干事种洋芋还有包谷,就是土豆和玉米,目的是喂猪。他喂猪的目的,是为了给孩子们,每年都要给他们送腊肉。在市场上买的腊肉不放心,担心是吃饲料长大的猪,不到一百天就出栏,那样的猪十分可怕,肉是猪肉,可没有猪肉的肉香,以前的猪,要长到一年多,是那种黑猪,本地的,但是,现在的猪大多数是杜洛克的种或者长白猪,大概很快就出栏,肉的鲜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如同嚼蜡。有的说喝猪大骨头汤可以补钙,说这话的不知道是哪一位专家,有没有依据?不过,猪都笑了,猪说,连自己都需要补钙,哪里有钙补给人?猪三四个月出栏,都没发育好,自己都缺钙,不会给别人补。这完全是以讹传讹。
东干事的三个孩子住在城里,人在城里心在家里,非常想念在家人,喜欢吃家里的饭菜,这个习惯保留很多年,人的习惯和胃口早就在少年时代养成,一辈子都难改。如果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
包括腊肉,腌了之后,再进行熏烤,将肉熏干,当然,肉熏干需要一个多月,要不然,就没有了那种腊味。要从营养学角度出发,肉还是吃新鲜的好。过去交通不便,赶集不易,买肉不划算,不如自己养猪,腌制熏干,以后要想吃肉,直接摘下洗了,炒着吃或者炖汤吃都可以。现在交通便利,交通工具也普及,要赶集不是难事。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关键能吃新鲜的食物。
东干事考虑得挺周到,就是三个孩子三个家,都是平均分配,一碗水端平,不会让哪个孩子觉得不公平。
在过年前,猪都杀好腌制好,熏烤好,干干爽爽的,送给孩子们,过年回来,在一起,吃公家的,送到各家的肉,在平时慢慢地吃,一点都不着急。
当然,工作繁忙的,春节除夕,团年之后,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机关上班,安排的春节值班,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这样争取做到大家都满意,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
东干事种点庄稼大概就是这个目的,起码可以吃到放心食品,让孩子们都健康,是他们二老的心愿,中国人,为人父母,大概都是为了后代子孙,为了孩子,牺牲得最多,就是不留遗憾,让后代子孙都明白,都纪念,不至于让他们说出不好的话来,哪怕只是在心里说,都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东干事种洋芋也只是一会儿时间,他开了头,接下来就是他妻子在地里慢慢地摸索了,庄稼活儿,慢慢磨,就像写作,字斟句酌,都是一种劳动,需要付出心血,不是容易的。学种庄稼,可能比学写作更难。写作是脑力劳动,种庄稼是体力劳动,都是一样的。会种地的不一定会写作,会写作的不一定会种地,既会种地又会写作的,非常少,但是,所做的都差不多。
种庄稼要考虑气候、土壤、气温甚至湿度,还有种子、农药、化肥的选择,以及发酵的有机肥料,大概都需要仔细谋算,周密的计划。
另外,种庄稼还需要看准季节,需要选择好种子,甚至植株和植株之间的距离,都有严格的规定,疏了不行,浪费土地资源,密了也不行,影响生长,最后影响产量,这些细节部分都要注意,否则就没有多好的收获,这比读书看报要难得多。
东干事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打开电话,是省总公司工作队的队长打来的,说他们已经到了。这种情况,明摆着是要安排吃饭。有些事不明说,大家心里都清楚,配合默契、心照不宣,才是合作的最高境界。这样才能提升工作效率。
东干事说:“我在坡上做事,马上下来,稍等一等。先休息休息。”
东干事对工作队的同志不抱特别好的好感,但是,他们是省里派来的,级别在那里,东干事多少都要给点面子,要不然,让工作队的人以后也难以在松柏村混,混个一年半载的,也说不定。这里很明显是来村里镀金的,有了这个履历,将来升迁就有内容可以写,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工作经验,实际这是一种欺上瞒下的作法,到底自己能力是否提升?到底是否和群众保持了紧密关系?这些都哦值得怀疑。有不少人就是通过这个跳板,跳到更高的位置,实际上真正扎根农村工作非常少,可以说没有。急功近利的思想深入人心,没有谁肯踏踏实实为村民服务。大概都有自己的私心在起作用。一般来说,省总公司工作队的队员在村里只干一年,一年期满,回省总公司,按照相关的规定进行安置,有的是官复原职,有的得到了升迁,这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