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无话可说,第二天早上,还是尹贤仁做饭,柯南洗碗,在这个阶段,形成了一个两个人侍候一个人的局面,谁是负责人,谁是员工,一看便知。负责人就是多哥,员工就是尹贤仁和柯南。如果对外,还是看不出谁是老大,都是,都又不是。让外人犯迷糊,外人虽然迷糊,内部却不能糊涂。都是老大,又都没权,相比较而言,还是谁与机构负责人关系好,谁得到负责人的信任谁都有权。当然,负责人也不放心把权力交给一个人手里,需要另外的人就那些掣肘,才能保持平衡。
多哥的肥鸡起了作用,对于机构负责人,他十分确信她们是人,是人就有需求,例如吃鸡,鸡汤鲜美,鸡肉好吃,再说,他家的鸡不喂饲料,肉质非常好,吃着放心,有口福,吃到真正的土鸡,真是人生一大享受,有钱不一定买得到。负责人当然开心,对于养生,特别在意,超过了灵性方面的追求,于是,对多哥的献媚当然笑纳,当然对多哥青睐,另眼相看,自然与其他员工区别对待。但是,比较季柯南和尹贤仁两个人来说,负责人也是刮目相看的,尹贤仁和柯南啥都没送,当然,要受到一定的限制,这是礼尚往来带来的好处,这个礼尚往来,完全变了味儿,不过,入乡随俗,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到了现在,人会悄悄地发生变化,这是真的。人的地位升高,名望就高,名望高了,说话就格外气势凌人一些。当然,他自己看不到,他的盛气凌人,举手投足已经暴露无遗,无处可藏,给外人一个明显的信号,就是,我比你强,你不行,不要瞧不起我,小心我让你好看。
这些信息一出来,就具有非常强烈的排斥力,让很多人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柯南争取做到能富能穷的一个人。富也富的,穷也穷的,大概是宠辱不惊的那种。多哥却相反,在小小的机构,在这三瓜俩枣的人面前,充成一个能人,在人前显摆,让别人瞧得起他,瞧不起他身边的人,这就是做人做得成功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利用手里的权力,打压他的同事,这种工作手法,可能来自别人,也可能来自自己是内心,他的心里憋着一股仇恨的火,没有地方发泄,一直在体内运行,就像地心里的熔浆,在不停地运行,寻找突破口,找到之后,就会喷薄而出,势不可挡。
多哥的母亲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收到打击和迫害,多哥从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总要寻找机会报复。他记住数学公式的能力不太好,总是被老师批评,逐渐对数学没有了兴趣,对于语文,因为老师喊他站起来背诵课文,他发音不太准确,听起来难受,语文老师也不待见他,他就更加自卑,于是认为所有人都针对他,仇视他,排斥他,他就要抗争,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不服输的性格,让他觉得生无可恋,可是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的确不是孬种,于是就要做一些事给别人看看。
因他是村里的第一个高中生,被委派当了仓库保管员,久而久之,骄傲之心慢慢滋生,遇到以前的仇敌,就没有给仇敌粮食,其他人都给了,就是想利用手中的职权来打压仇人。他很清楚,有权放着不用,等于浪费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不抓住机会,天理难容。
仇人不好惹,那人是大队负责人的侄子,多哥很快就被撤职,没有担任仓库管理员,削职为民,仍然拿起来锄头,修理起了地球,每天辛劳,一开始还自得其乐。不过,后来他实在做不好这个活儿,也是没兴趣,有点免为其难,实在无事可做,天天熬日子,苦不堪言。
然后,他成了一个在外的劳动者,经常在水利工地上做事,当小工,时间长了,人家都叫他为“多工“,实际是工人的工。他成了打工仔,到处漂着,还不错,至少比和土地打交道要强。有了工作经验,就喜欢吹嘘,没有男人不爱吹牛的,他更是这样,只有通过虚构事实隐瞒真相才能得到满足。夸大其词倒还是其次。时间长了,人们知道他在工地上干过,毕竟乡里乡亲的,不能丢了面子,就喊开了多工的名字。
他很喜欢这种称呼,每当有人喊他这名字,他就得意,不是摇头摆尾,也像鼋鱼脱了钩,向水塘里跑去的样子,那种喜形于色、怒不可遏的形容,给人的印象很深,他就是晴雨表,随时记录天气的变化,很快就能发现这一点。
这种脾气不容改变,带到了这个机构,柯南没有见过,从小在农村出生和度过童年,没有见过农村斗争的复杂,人事也复杂,他受不了,后来进入工作单位,也是这个问题。他要面对很多人,要解决一些棘手的麻烦事。慢慢地长大,慢慢地体会人生。
到了现在,因着钱的作用,让一个人膨胀,让一个人消亡,其实很简单。柯南突然为他担心起来,他会不会是第二个宋大良?这个谁都说不到。宋大良得到负责人的恩惠太多,结果膨胀,胆子贼大,越来越大,结果要灭亡谁,先让谁疯狂。
宋大良的死,和机构负责人的宠爱分不开,当然,人死不能复生,说得再多也没用,大概的情况就是,不要让一个人膨胀,不要给一个宠爱的人太多的钱,或者给他太多的权,如果这样,就是加速让他灭亡。宋大良死了,他的家人悲催之状,难以描述。
人的自制力,需要后天的培养,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锻炼,不是生来就有的,要想获得自制力,还必须要经过艰苦的修炼才行。季柯南清楚了解宋大良,他们曾经去参加过赔偿,学习养猪等技术。当然,宋大良是陪着季柯南学习,就像是陪太子读书。宋大良没学,他一看就会,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这次就没上心,去了就天天睡觉,没事就在寝室。有事就应付一下。季柯南还真相信了机构负责人,认真学习,学好了准备将来用在项目村。后来一直没用上。这个让季柯南十分灰心,有一阵子非常沮丧,觉得机构负责人没有目标,做项目在随波逐流了。
群众代表陆陆续续地来了,都集中在一楼的大教室里,桌椅板凳都架在了教室后面。为了容纳更多的人,没用桌子,全部用凳子,那种长条凳,一个凳子,可以坐四个人,挤一挤,可以坐五个人。类似过去放露天电影的时候,人们晚上到打谷场上看电影自己带来的板凳。这种情况,在季柯南小时候的记忆中留存,看到这个场景,让季柯南不由得联想到了小时候。
大家坐成了一圈,里外三层,本来想一排一排地坐,像老师教小学生那样排列,后来多哥说:“不好,那是传统的坐法,我们不能这样,要想体现出平等,就必须要坐成一圈,不分大小,不分上下,不要区分负责人和群众,只有这样,才显得平等。”
“是啊,多哥活学活用,将在机构学到的东西都用上了,真不错!”尹贤仁说。
多哥不说话,尹贤仁突然觉得好像说错了什么,马上补充说:“哎呀,搞错了,原来是余工在安排啊,安排得好啊!”
多哥一听,才笑了,他说:“多谢表扬,我还怕有人背后说我呢。”
“谁,是谁?余工做那么好,谁还敢说?”尹贤仁说。
“不知道,肯定有人说。”多哥说。
柯南很清楚,这是在说尹贤仁,尹贤仁最喜欢说别人,人家做的都是错的,人家说的都是欠考虑的,人家的什么都不如他。
柯南不爱背后说人,这个多哥很放心,从表面上看,他们的关系很好,其实,关系还是不好,要是好的话,肯定会相互吹捧,在有些时候,多哥没有一边倒,在利用多哥的时候,可以利用一把,利用完了,该骂的就骂,该说的就说,特别是当着外人的面,更是如此。
村民代表基本上是一家一个,也就是说,一户人家派一个代表,大多数人家庭都不完整,要么儿女在外打工,要么儿女在外上学,要么老伴儿不全,走了一个,很少有全家福的。
既然来了,就要妥善地安排,蒋门神请住在学校后面的两位老人烧水,村委会出茶叶和一次性杯子,给来的人,每人都沏茶,尽量让所有人都能安心把会开完,能不能开完,他们心里没数。
覃烽说:“以前常有这种事,来开会来得晚,走得早,弄不清楚开啥会,到时候去找他的时候,还要重新再开一遍,很麻烦。不过,那时候,是村委会找他们收钱的时候多,群众见了村干,能躲则躲,能跑就跑,尽量少打交道。现在不同了,基本上是送钱给他们。他们每次来都有收获,或者总能得到一些实惠。”
柯南点了点头,问覃烽:“现在开会一般都是好事,为什么他们有的还不积极呢?”
“这个你可能不太清楚,村民中啥人都有,明明是好事,他们偏要从歪处想,专门在鸡蛋里挑骨头。”覃烽说。
“那些村民还真有觉悟。”柯南说。
“不是有觉悟,是耍小聪明,总觉得我们村工作人员是手脚不干净的,对待金钱,有特别的感情,嗜好如此,就像喝酒,一顿不喝就想得慌,于是想尽一切办法搞钱,打着群众的旗号,找上头要钱,等要来了钱,群众却分不到,还蒙在鼓里,要想让群众说他们村工作人员好,没有问题,好躲过上级部门的盘查和询问。”覃烽说,作为不在其位,特别关注职场现象的他,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像是有满腹经纶,不知向谁说。
覃烽现在不是负责人,还是文书,因此跑腿的事,全是他的,会场上缺啥少啥,都是他在张罗,蒋门神就负责和来的人谈话,有的人来,不是开开会就回去了的,还要问一下政策,还有的想打听一下别人的私事。这是在顺利交接前,特别培养他。他已经熟悉了这些工作程序和细节,每个环节,几乎都是亲力亲为,为下一步做好铺垫,打好基础,免得以后遇到难题不知所措。
平时,大家在大山里,有的在坡上,有的在坡下,退耕还林后,会更加忙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晚都见不到面,通过这次开会,大家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这样的机会难得,就是平时赶场或者吃酒,高价饭,能遇到一起,谈谈天地人情,说不完道不尽,真是热闹非常。
他们谈话就叫“摆龙门阵”,既然是摆阵,就比较长,说一天一夜都行,都不带重复的,如果重复,话题更多,要等农闲的时候再说。
蒋门神很有意思,他提前告诉了人保公司的,想让村民购买财产险,这次刚好在盆中地区大地震之后开的会,保险公司派业务员前来,非常高兴,只有经过灾难,才知道平安的重要性。
村民听说了家庭财产险,连房顶上的瓦片被冰雹砸破了都会赔,他们很高兴,详细地询问怎样购买,但是问归问,要是实在要动真金白银的时候,他们又有些犹豫不决了,因为说实话,这些年,冰雹光顾的的确少了,倒是地震还让人害怕,可是从爷爷的爷爷那时候算起,这里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
柯南看了看,发现人来得差不多了,外面操场上还有不少的村民,他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手里头端着茶杯,在哪里聊天,柯南对多哥说:“人来得差不多了,会议该开始了吧?”
多哥没理柯南,他跑出去看看,又到教室里瞄了两眼,回来,走到了蒋门神面前,显得非常神秘,就像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