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柯南和尹贤仁回到住处。贾友牛也参加了会议,他要回到他自己的家里,必须要经过柯南的住处,柯南看见他,连忙说:“贾师傅,我们该给你结房租、和电费了。”
“不慌,不慌,这个月的电费单子我没带,等一会儿再说吧。”贾友牛说。
“好吧,等一会儿我们下去到您家找您吧。”柯南说。
“好的,我先回去了啊。”贾友牛说。
贾友牛走了之后,尹贤仁对柯南说:“你估一下多少电费不就行了,何必还要跑下去呢?反正是公家出电费,你心疼什么?”
“松岗那边都是靠估计的吗?如果靠估,肯定不准确。还是按规矩来吧。有电费单子总比估计的准确,给钱少了,人家已经先垫付了,不好意思欠人家的。”柯南说。
“他们抄电表的还不是估的吗?哪里有准确的数字呢?”尹贤仁说。
“抄电表的人是村里的电工,也是贾新意的弟弟。这人比贾新意要公正厚道些,老百姓还比较信赖他。交电费是村民自己去信用社,在柜台上交,然后打了给村民。我每次都是在结房租的时候,问贾友牛要的。”柯南说。
“电工也有亲戚,没有一个完全公正的。谁手里有权,都要用一下的,自己不用,犯傻,总有人提醒,或者提出要求,给予照顾,如果不给,就影响关系,这个现象在哪里都有。我们这里都是讲关系的社会,人离开人群不行,人群中人与人之间有差别。要是我是电工,对别人多收点,对自己不收,对亲戚不收,只要总的电表数字对得上就行。自己不说出去,也没办法查。”尹贤仁说。
柯南点点头说:“是的,这个是专业的,不懂就没办法质疑,只有听电工的,他说多少就是多少,村里有了好电工,就是老百姓的福气。不出冤枉钱,还能享受电带来的便利。可能有一些没良心的电工,不过,这样的人,就是占了便宜,现在高兴,为时过早,将来总会有问题的,自己这一代没问题,下一代可能就有问题。天有眼,从不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他俩正说着话,贾友牛上来了,他说:“嘿嘿,都在啊!太巧累,不用到处找你们了。说个是啊,一定要答应我啊!我屋里的要我来请二位到我家,吃顿便饭。二位要赏个脸去啊,一定一定!”
“不、不、不,我们有纪律,不准在农户家吃饭的。”尹贤仁连连拒绝说。
柯南心里想笑,这人真会装,是不是正人君子,一眼就看得出来,不需要掩饰装逼,季柯南想笑,但忍住了,心想,你又不是江海区的外地人,将来也不会去那里,因为你年纪大了,又不是人才,不会因着人才引进计划而进入江海区的,本来是土生土长的大陆人,应该懂得当地的人情世故,为什么要故作清高、装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呢?实际上心里早就想去,并且乐开了花,只是会装,极力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生怕别人看出秘密罢了。
柯南不知道尹贤仁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就说:“尹大哥说得没错,我们不拿村民一针一线的,不能占你们的便宜。”
贾友牛急了,他胀红了脸,说:“我来请你们吃顿饭,你们却拿大道理来压我,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来家里吃顿便饭,也不算啥的啊,山里人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你们如果嫌弃,不去算了。如果不嫌弃,啥都别说了,跟我走吧。说多了都是累,我不能请你们下去,老婆子又要说我不会办事。一旦说了,就刹不住车,说个没完没了。你们就这样狠心看着我挨批?都是有老婆的人吧,都有相同的经历吧?如果有,就下去吃饭,不耽误多少时间。你们看怎么样?”
贾友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尹贤仁倒也灵活,生怕将来单位负责人知道他和村民的关系不好,在年终评估的时候,给他打低分,他立马改变了主意,赶紧说:“好吧,我们去,但是,我们不能白吃,以后给你孙儿买点东西吧。”
贾友牛说:“尹先生真是见外了!我不图你们汇报啥子,你们大老远的来,不是为我们做好事吗?我请你们吃顿便饭,也是算是做好事,人做好事做多了,会增福添寿的,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看来,人人都需要长寿,对于死亡,是人都有恐惧感,因为活着的人从没死过,没有尝过死亡的滋味,就会害怕和恐惧,这个可以理解。接着,跟着贾友牛下了山坡,到了贾友牛家,刚落座不久,就听见贾友牛的孙儿哇哇地哭了,大家正疑惑间,看见了李干事,他正笑眯眯地逗贾友牛的孙儿玩呢。
李干事是整材料的,在孩子心目中,整材料的可怕,以为要抓走孩子,孩子当然怕,就是笑眯眯逗着孩子玩,孩子心里还是害怕。要说笑,也只是恐惧之后产生的短暂的笑,对未来仍没有把握。
贾友牛见了李支书,连忙拉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贾友牛问:“李干事,您吃饭没有?没有吃的话,和我们一起吃点。”
李干事说:“没有,我是来找季先生谈事的,看到大门已经锁上,我猜想到了你家,下来看看的,真是太巧了,在这碰到,怎么,你们还没吃饭吗?”
“没有,这不,我们正准备做饭的,刚好今天要和贾师傅结算房租和电费,他们讲客气,非要我们来吃顿便饭不可,实在拗不过去,我们就下来了。”柯南说。
大家都开始吃了,李干事不动筷子,仿佛在等什么,是人还是菜?局外人看不懂,李干事的葫芦里到底卖啥药?贾友牛明白了,赶紧去里屋找出苞谷酒,拿出一次性的杯子,给李干事斟满,李干事开始笑眯眯地吃喝起来。柯南和尹贤仁没有端杯子,柯南想喝一点,但怕尹贤仁举报,这时候,他对尹贤仁阴阳的两面还弄不清楚,暂时要有所保留,也让尹贤仁看不透柯南。
李干事边喝边吃边说:“季先生,我刚才和水利技术服务中心蹇常技术总监打电话了,他下午派晚秋乡水厂的技术员唐睿来,我们下午要派人配合他测量管道路线长度。”
柯南见李干事此时还没喝醉,连忙问:“这样很好,他什么时候来?来了之后,可以和我们联系。”
“说是下午2点,我们吃完饭,就要安排人协助唐睿完成任务。”李干事说。
“请问李干事,您告诉管委会主任了吗?”尹贤仁问。
“管委会?主任?”李干事突然被尹贤仁这么一问,突然感到有些意外,柯南估计李干事酒下来肚,开始犯迷糊了。
李干事毕竟见过世面,突然被问,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很强。他立马想到尹贤仁是才派过来的,肯定还死抱着老一套在做事,他对尹贤仁说:“哦,是这样,我们已经成立了饮水项目管委会,专门机构,专门来监管水利项目的。管委会主任贾明珠,就是上次去归州水管市场考察市场的那位,贾友牛是管委会成员,这个组织运行的很好。锻炼了大家,提升了能力。”
李干事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尹贤仁说服了。尹贤仁不再插嘴说什么了。
“我先来给你们通个信,然后再去找贾明珠和李华发,找一些人帮助唐睿来测量。有些路线不好走,需要一些砍刀,将杂树丛和刺槐树枝砍断,免得挂破了衣裳。”李干事继续说道。
柯南佩服李干事想的周到,可惜,他是个酒麻木,喝多了,说话不可信,都是带着几分酒气,酒壮人胆,说话无边,怎么能靠谱呢?
他喝完了一杯酒,还没有停住的意思,看着他嘴里的黑牙齿,柯南只想呕吐,但他忍住了,毕竟李干事还在负责饮水项目的位置上,很多方面还要他支持。柯南只能忍耐,尹贤仁还不明白李干事的厉害,他信他说的。
贾友牛赶紧又给李干事斟酒,李干事假意说:“行了,行了,不喝了。”手却拿着杯子去接酒。贾友牛用雪碧喝完之后的空瓶子来装苞谷酒,他一只手端着瓶底,另一只手扶着瓶颈,倾斜这瓶嘴儿,对着李干事的一次性塑料杯,汩汩地将酒倒了出来。
李干事两杯粮食酒下肚,说的话更多了,有些言论完全是无稽之谈。柯南对贾友牛说:“你的电费单呢?拿来,另外在收据上签字。”
柯南从包里拿出一本收据本来,让贾友牛填写内容,贾友牛说:“我写的字不好看,你写好了我签字吧。”
柯南看看尹贤仁,他点了点头,然后说:“这样也行,我在松岗工作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村民,我就自己填写,然后让他们签字。”
柯南低头写起来,然后给贾友牛签字,柯南又拿出印泥来,说:“不好意思,请摁个印章或者手印。这是我们的财务制度所要求的。”贾友牛二话没说,用中指蘸了蘸印泥,然后摁在收据上。柯南拿出钱,数给了贾友牛。贾友牛说:“谢谢,谢谢啊!”
“不用谢!我们走到哪里,都不占村民的便宜。租房给钱,天经地义的。”尹贤仁说。
李干事柯南他们在这边忙,一个人吃喝也没什么意思,喝完了最后一滴酒,他起身要走。柯南和尹贤仁也要走。贾友牛不阻拦,说:“闲了来玩。”
“等,等一会,有事,有事我打电话,话给你,啊。”李干事说。
贾友牛见他差不多了,说话舌头转不过来弯,反应也比较迟钝,就想打发他赶紧走,就说:“好的,好的,我等你的信儿,随叫随到。”
李干事慢慢地走了,这山坡比较陡,一步踏空,就容易出事,柯南和尹贤仁都为李支书捏着一把汗。看到李干事还能走,也就不去搀扶他。贾友牛远远地说:“要小心啊。不过,还没喝好,下次再补啊。”
李干事偏偏这句话听得真切,说:“哪里,我快醉了。下午还有正事,老贾,你害人呐。”
正在这时,贾明珠急匆匆地来了,他见到李干事,说:“你让我好找啊!乡水利站的唐睿来了。下午的工作怎么安排?”
李干事说:“我知道,来的这么早!下午找、找几个人、人帮他测量。”
“我调动不了人。”贾明珠说。
李干事说:“你、你不是管委会主任吗?”
李干事摇晃着脑袋看了看尹贤仁,马上改变了语气,说:“你找李华发和贾新意,就、就说是我、我说的,来帮忙量线路。”
“好的,我这就去找贾新意。”贾明珠说。
说着,贾明珠就快步向贾新意家走去。他知道,李华发不会听他的话,倒是他的亲戚贾新意会听话,况且他还有尚方宝剑呢。
柯南和尹贤仁正陪着李干事,忽然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小伙子骑着一辆笨重的摩托车来了。那人戴着头盔、穿着雨衣雨裤,让人看了就想笑。
此人自我介绍说:“我叫唐睿,来自乡水厂,是常站长派来的。听说要测量水管线路和长度。你是李干事吧?”
“是啊,你、你是谁?”李干事说。
“我是唐睿。”唐睿说。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沿渡河的吧。”李干事说。
唐睿说:“我是晚秋水厂的技术员,来帮您村测量水管线路的。”
“哦,是、是、是你小子啊!你怎么认得我?”李干事说。
“我常见你在开会,有时候还上台发言,我就认识你了。”
李干事说:“那好吧,你、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回去躺一会儿。”唐睿说。
李干事走了之后,唐睿和柯南他俩就在柯南的住房里,坐等贾明珠返回。
柯南看这唐睿,有些傻乎乎的,怎么安排这样的人来负责技术呢?难道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