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这些安南士兵们发起进攻的时候,位于城头上那架设着的二十门三斤小炮,便迅速开火了。
打出来的实心弹是又准又狠啊——左良玉的炮兵早就在城墙上计算好了坐标弹道,眼下只需要按着事先算好的角度开火就成,这要是打不准就怪了!
实心炮弹看着不大,但打在军队里面,那一扫就是一片啊!
所过之处,一排十几个人,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直接被炮弹洞穿身躯。
看的是远处观战的郑柞,眉头直皱。
大炮他倒也见识过,升龙城头就要好几门古董级别的铜炮。
去年在打南边的阮主时,他也曾见识过西洋火炮的犀利。
但无论是他们自家的火炮,还是南边阮主架在长庆垒上的西式舰炮,都比不上明军这种大炮打的准,打的狠!
阮主的炮弹,十颗里面能够中颗就已经是厉害的了,而且射速也不快,射程也比不上城头明军的火炮。
可明军的炮火就不同了,又准,又狠,又远,而且打的又密!
炮火声是不停啊!
这一是明军大炮好,二则是明军的炮兵好!
左良玉麾下的士兵,虽然是老牌明军,但他的炮兵,却是清一色,在广西接受过正经炮兵速成班培训的。
可比南边阮主手下那些个连弹道都不知道算的炮兵能比的!
只见到,城头上,十几轮炮击下去,郑柞仓促派出去进军的士兵,还没等走到护城河边上,就直接崩溃了,在军官的带队下,又逃回了郑柞的边上。
“特娘的,才被咱们打死五百来人,就溃了,这连那些吃不饱饭造反的饥民都不如啊!”
看着城下,溃散下去安南军队,原本琢磨着,对方怎么也能撑的到登城肉搏,才会被杀退的左良玉,瞬间失落至极。
一旁披挂整齐,手持着腰刀,铁骨朵,或是明军制式战锤的左家军精锐,亦是摇头连连。
颇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远处的大越西郡公郑柞,倒没有生气——第一轮进攻,本来就是试探。
而且城头上明军的炮打的那么密,才一会功夫就折损了五百来人,这要是硬扛炮火,得死多少人才能夺回东京?
“西郡公,依我看,干脆打造攻城器械吧,造些个吕公车,还有轀轒车,好继续攻城!”
一旁的幕僚蔡升上前提议,他是安南宣化的一个小地主,读过书,后来在大越的科举里面,中了进士,不过安南的进士不值钱,他们这还是世家政治,所以一直在郑柞身边当幕僚。
“这些器械不行!”
郑柞直接就否定了——轀轒车,实际上就是盾车的简易版,甚至不如盾车呢,至于吕公车?
这玩意太大了,简直就是活靶子,造出来给明军光目标打啊?
造攻城器械,实际上是不太可能的。
郑柞犹豫了下后说。
“吩咐人,挖壕沟,然后偷袭入城,或者是炸开城墙!”
“好!”
一旁的属下倒也听话,直接就吩咐人下去挖地道。
可惜,军营中的地道才刚刚开挖,挖了不过一个时辰,手下的便前来禀报。
“西郡公,不好了,挖不了,才挖了一小会,就挖出水了……”
好吧,不是谁都能够玩地道战的。
白眼狼们的游击队挖地道的地方,跟升龙附近,可是两码事,升龙处于红河下游,雨水多滴很,往下挖地道,扯淡!
“这这……”
郑柞一时头疼了,他实际上也没打过多少仗,尤其是攻坚战。
正当他头疼的时候,另一个幕府莫太冲提议道。
“可以掠民过来,然后设大兵督战,由他们负土攻城,消耗城内明寇药子,明寇长于火器,一旦药子耗尽,届时,必败无疑!”
他是安南太原人,同是进士出身,老家也不在升龙附近,所以对升龙附近的百姓,一点也不在意,压根不在意他们的性命。
“这不太好吧?”
郑柞犹豫着道。
这种事,“明寇”都没干,他们自己倒搞起来了,实在有些不义。
“大越社稷,危难于此,无论南北,无论老幼,皆有守土抗击明寇之责任,让他们出些力,理所应当!”
莫太冲云淡风轻的说。
“倒有些道理!”
一旁的军官纷纷附和。
他们可不想进攻挨炮。
毕竟,挨炮死的是他们啊,至于那点国恨家仇?
好吧,原本他们还有些头脑冲动,可自打挨了明军的大炮后,他们就一个个变的“老成持重”“理性”了许多。
军中的士卒,也大抵都不嚷嚷着去找“明寇”报仇了。
命只有一条,爹生妈养的,谁也不愿意过去挨炮!
而郑柞也心动了。
他们安南的兵不多,倒是百姓不少。
眼下又是抗击明寇的重要时间,死百姓,还是死当兵的,这是一个很让人为难的问题啊!
只见到他感慨一声。
“为了大越,也只能够苦一苦百姓了!”
“传令下去,在四周村庄,征召民夫过来攻城!”
郑柞的命令下达了,一直盯在城墙上的左良玉,也看出来门道了。
他打了多少年仗了?
自打在辽东从军开始,已经打了二十多年仗了!
水平不敢说,但经验绝对丰富!
可以说,郑柞一撅腚,左良玉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这厮是想抓民夫当炮灰啊!”
左良玉说道。
“坏球,早知道这,俺们弟兄就应该把升龙城附近的百姓都特娘屠了!”
一旁部将猛拍大腿,后悔不已。
“信球,哪能都屠了?”
左良玉摇头连连。
“咱们弟兄,屠个城,还中,要是把安南都给杀成白地,那特娘的分封到这的王爷一看,这安南成白地了,连个人都没有,还不得上本子参咱们?”
“让他抓,抓来滴炮灰再多,也比不上几百精兵,郑柞这是自讨苦吃,咱们就在城头看,只要他抓的民夫够多,有个两三万人,咱们直接趁夜袭营,先攻他们的民夫,民夫肯定得溃,到时候,兴许用不着咱们弟兄们出手,光靠这些溃败的民夫,就够把这些安南兵给冲垮喽!”
“将爷说滴是!”
一旁的军官们纷纷颔首,打这么多年仗了,他们当然清楚,抓来的炮灰是什么揍性,只要一遇袭击,这些人肯定会四散而逃,到时候,还是黑夜,几万个民夫一乱,质量一般的军队,十有八九得让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