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眼了,还是个高手。”黑衣壮汉森然笑道。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无仇无怨,何不停手,就此退去。”陈沐收起笑容冷静道。
壮汉眉头微皱,余光瞥了眼不远处小东山。
刚才陆谨拼死打出一枚响箭。
他怀疑这是陆谨和清风观的通信暗号。
“不能在这耽搁太久!”
想到这里,壮汉上前两步:“事后你若通告衙门,反咬我一口,岂不是后患无穷。”
陈沐听出对方的迟疑,当即加大劝说力度:“我们互不相识,怎会平白结怨。”
“后续即便有人找我打听你,我能给出的信息,也只是你离开的方向。”
陈沐靠近两步小声道:“过了桥,你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我给出的信息,甚至会成为误导。”
壮汉顿时意动,把左手刀插回腰后刀鞘。只右手握刀,迈步侧身指着陈沐:“君子一言!”
陈沐长松一口气,能把陆捕头打废抓住,壮汉实力极强。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他立刻上前,右手举起,对天发誓:“快马一鞭!”
“哈哈,好!”壮汉大喜。
陈沐脸上露出笑容,抱拳拱手道:“后会无期!”
“那咱们就此别过?”壮汉笑道。
“别过。”陈沐附和着笑道。
“那走吧。”壮汉作势转身。
“您先请!”陈沐一脸谦虚。
“好,那就我先。”壮汉笑眯眯。
舍身斩!
他猛然往前跨步,背在身后左手骤然前甩。
手臂好似一条鞭子,短刀就是鞭梢。
巨力作用于刀柄,经刀鞘加速。
蹭!
短刀好似瞬移,凭空跨过四米距离,骤然在陈沐右侧浮现。
锵!
一柄短剑现身,卡住短刀轨迹。
剑尖恰到好处的点中刀刃。
袖里剑!
“哈哈,我就知道!我无害人心,人有害我意!”壮汉死死盯住陈沐。
“你和陆谨是一伙的吧。”壮汉一副了然表情。
“你误会……”
“果然!世道险恶,没一个好人!”壮汉大吼,满脸悲怆!
“世道只给我恶意,那我就还以尖刀!”壮汉癫狂大吼:“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啊啊啊……”
封魔斩!
滚滚刀光如网,悍然笼罩陈沐。
“你这恶徒!碎裂吧!碎成残渣吧!哈哈哈……”
陈沐:“……”
噗!
一捧艳红雾气凭空出现,劈头盖脸扑向壮汉。
壮汉眼睛、鼻孔、口腔瞬间被红雾侵袭。
猝不及防,刀网都差点儿溃散。
可壮汉竟强忍揉搓双眼冲动。双臂再加力,刀光又凌厉三分!
他双腿肌肉泵血,不退反进。
不顾消失视线,闭着眼睛一跃而起,悍然冲向陈沐。
可腾空瞬间,一股昏沉睡意猛然袭来。
刀网出现一瞬间迟滞。
呜!
像演练过无数遍一般,一枚铁莲子如约而至,宛若灵巧飞燕,顺着那一丝刀网漏洞一穿而过。
裹挟螺旋气流,钻入壮汉右眼,直贯脑颅。
噗!
陈沐站在拱桥中央,漠然而立。
面无表情的看着壮汉头颅后仰,看着他身体翻转,看着他仰面摔倒再无声息。
瞥了眼桥头,确认陆谨始终昏迷不醒。
陈沐转身,悄无声息消失在原地。
他不准备杀陆谨,但也不会救他。
那壮汉说的其实不差。
世道险恶!
善心有时没善果。
他不想牵扯进麻烦。
而且这石桥是通往青山县必经之路。
陆谨总会被人发现。
是死是活,看他运气。
……
半刻钟后,石桥上。
诚意蹲身检查陆谨伤势。
“还没死。”诚意松一口气,旋即摇头:“不过也废了。”
一阵按压掐弄,陆谨慢慢醒来。
看到诚意,眼中顿时闪过希望光芒,气若游丝道:“救我……”
诚意看向丰稔。
陆谨艰难偏转视线,瞳孔不自禁一缩。
诚意平静道:“若师傅还在,你没把握拿捏我们师徒,又怎会帮我们杀人取脏?”
“喂他两颗五气丹。”丰稔瞥了一眼陆谨淡淡道。
陆谨顿时满脸感激。
五气丹堪称神药。
能催发气血,加速修炼。
能增强生命潜力,使伤势愈合。
这师徒二人还需要我!
对,那个书生!
他们需要找五个特殊命格的人炼丹。那个书生就是我的筹码!
陆谨心头一松。
“他之前连服五气丹,生命潜力即将耗尽。再吃两颗,说不定会直接榨干。治好伤势,活不了几天。”诚意眉头微皱。
陆谨整個人僵住。
耗尽生命潜力、榨干、活不了几天……
五气丹不是补充生命潜力的宝药吗?!
陆谨惊骇欲绝的瞪着丰稔师徒。
“废物利用。”丰稔瞥了眼陆谨:“把他所有生命潜力催出来,取其五脏,祭炼无心铃。”
“是。”诚意恍然。
陆谨顿时如墮冰窟。
……
“师傅,我们会不会暴露?”诚意看着壮汉尸体担忧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丰稔沉思。
“那……”诚意有些焦躁。
“问题不大。”丰稔想了想道:“陆谨知道的也不多。”
“对!即便有人调查,关注的也是杀人炼丹。”诚意顿时镇定下来。
“但也不能不防。”丰稔沉声道:“明天通知李庆,让他催促劳工,加快祭坛建造。”
“好。”诚意点头。
丰稔脚尖一挑,壮汉尸体布娃娃一样被踢进白浪河。
瞥了眼趴在地上,不断扭曲蠕动身体,想要逃离的陆谨。
丰稔淡漠道:“带上他,回观。”
“是。”诚意上前,抓住陆谨腰带提起。
“五人……第五人……”陆谨气若游丝,用尽全力道。
诚意停下脚步,看向丰稔:“师傅,五位人鼎已找到四个,还差最后一位。”
“不用管他,我有备用人选。”丰稔头也不回道。
陆谨顿时陷入绝望。
……
夕阳西下,陈沐坐在竹椅上。
身前红泥火炉上坐着个黑陶砂锅。
锅底火舌舔舐,咕嘟嘟白气从锅盖边沿飘起。
陈沐盯着红艳火塘,不时调整火势大小。
“我的心也冷了啊。”
就在一年多以前,他还是个心存善念的怯懦社畜。
虽然不会有多大作为,却也不会有多大危害。
如今他轻易结束一条人命,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想到那壮汉,陈沐叹一口气。
“为何不能相安无事,为何不能做个好人呢?”
“总是逼我下杀手。”
“正是这些恶人,让我的心越来越硬,越来越寒,越来越讨厌这个世道。”
陈沐拿起砂锅盖,放入片好的去刺鱼肉。
一股诱人味道直入鼻腔。
“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