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很安静。
安静的甚至连呼吸声都难察觉到。
无形且冰冷的寒意漂浮在空气中,仿佛渗入了皮肤肉骨,让陈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
他搓了搓手臂,目光敬畏的看了眼坐在桌前的女人。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女人依旧如他初次在青玉县衙门所见的那般,冷漠的不近人情,浑身充满了难以言明的强烈压迫感。
那双冰冷的眸子不掺半分感情。
让人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整天就泡在冰库里。
而且依照陈牧多年海王的经验来看,这种女人在床榻上会很无趣,很干,绝对不够润。
“那个……”
陈牧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氛围,主动开口道。“黑菱大人应该把情报传过来了吧。”
见朱雀使不吭声,陈牧硬着头皮说道:“太后她老人家让我卧底在天地会,其目的是为了窃取重要情报,不过太后她老人家也说了,让我全权配合朱雀大人……”
说话间,陈牧便要坐在椅子上。
“站着!”
朱雀面具下冰冷的声音在房间内格外清晰。
陈牧连忙站直了身子:“这几天南风舵发生了一件大事,慕容舵主死了,被人割了头颅。另外诡异的是,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一位新娘子无故被割了头颅,而且新娘子的头到了慕容舵主家里。”
陈牧拿出小本子,将自己推理的结论小心翼翼递过去:“朱雀大人,这是我猜想的结果,您先过目?”
然而对方压根就不理会他,透着猩红的双眸中蕴着浓烈的怒火。
就连她的胸膛里也燃烧着浓烈的火炉。
混蛋夫君!
无耻相公!
整天脑子里装着女人的流氓!
我不就是离开了几天而已,竟这般着急的逛窑子找女人,忍一忍会死吗?那玩意会发霉吗?
望着一副委屈巴巴的丈夫,白纤羽气不打一处来。
真想把这家伙抓到生死狱中好好吓唬一顿!
可真要吓坏了自己又得心疼。
打也不行,骂也不行,眼下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朱雀使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哗啦!
桌子成了一堆碎片。
替陈牧承受了不该承受的怒火。
望着暴躁的女人,陈牧呲了呲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此刻也只能期待陆天穹那货赶紧来。
没曾想,说曹操……曹操就到。
随着屋门打开,陆天穹爽朗熟悉的笑声传来:“小老弟啊,你可总是来找我了。妈的,这几天我都怕看到朱雀”
陆天穹望着房间内一身煞气的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左右看了看,挠了挠头疑惑万分:“咦?这是哪儿?我好像走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
说着,便要关门离开。
陈牧连忙拽他进来:“陆将军,我和朱雀使大人正在商议此次南风舵案件,你也来参谋参谋。”
你个王八蛋!
陆天穹咬牙切齿,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案件?我脑子笨,恐怕……”
“没事,听听就好。”
陈牧挤眉弄眼。
陆天穹没辙,也只能安安稳稳待着。
望着地上的桌子碎片,陆天穹投向陈牧的目光颇为无奈,似乎在说:上次不是提醒你了嘛,见到朱雀使千万别惹她,你咋不听呢。
陈牧似乎也听懂了,用眼神给予了回应:脾气太暴躁,无缘无故发火。
陆天穹叹了口气,表示理解。
继续用眼神和陈牧交流:这女人一向脾气差,放心,哥给你美言几句,哥的身份还是很牛的。
陈牧点了点头,投了一个‘感谢’的目光。
在陈牧和陆天穹两人用眼神交流的时候,朱雀使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一些,少了几分煞气。
夫君如此急色的找女人,说明这几天他确实憋坏了。
最近没有与其他女人上过床。
也就是说,他跟孟姐姐应该没发生什么。想到此,白纤羽心情稍微舒坦了一些。
至少夫君在她走后还算老实一些。
“朱雀大人。”
陆天穹微微挺起胸膛,想要说几句硬气的话,但看到那冰冷的眼神语气又怂了一些。
他干笑着说道:“陈大人这人有时候性子比较轻浮,如果得罪了您,我在这里替他给您道个歉。不过他对您还是很敬仰的,犹如什么河水什么涛涛的……”
“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陈牧补充道。
“啊对。”
陆天穹点了点头。“总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陆某的面子上就不要生气了。”
朱雀使盯着他,面具后的目光颇为怪异。
老娘的夫君还需要你来求情?
“把地收拾一下!”
朱雀使冷声道。
听到这话,陆天穹露出了笑容,给陈牧递了一个‘搞定’的眼神,便找来侍女将屋内收拾干净。
见朱雀使身上的煞气少了许多,暗暗松了口气。
这陆天穹可以啊,有面子。
换上新桌子后,朱雀使拿出陈牧给予的那个小本子,淡淡道:“关于慕容舵主的死还有其他线索吗?”
陈牧摇头:“没有,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奇怪啊,这慕容舵主修为可是仅次于总舵主的,竟然悄无声息的被杀了,哪怕是强大妖物也办不到啊。”
陆天穹从陈牧口中听完案件后,惊奇不已。
白纤羽淡淡道:“在你们来之前,东州城也发生了两起案件,一个是通判于丑丑被当着很多人的面斩首,一个是知府大人的夫人被杀,也是没了头颅……”
“还有这事?”陈牧绷大了眼睛。
白纤羽将随身携带的卷宗递给他:“目前判定,作案的是传说中的怨灵体……无头将军!”
房间内陡然陷入了安静。
陆天穹面露震惊:“是当年许贵妃身边的那个飞琼将军?”
看来关于飞琼将军的事迹,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
“目前我也不好判断,但似乎就是她,而且……”白纤羽看了眼陈牧,说道“我差点也被她刺杀,不过她放弃了。”
将手中的案宗看完后,陈牧倒吸了口凉气。
案情彻底复杂化了。
先不说那位通判于丑丑的死如何,便是知府大人的夫人之死,与慕容舵主和那位新娘的死很一致。
如果真的是那个无头将军所为,那这案子真的麻烦了。
只能想办法抓这位怨灵体。
可问题是,这家伙既然是怨灵体,神出鬼没,根本不知道她的老巢在哪儿,如何去抓。
陈牧将案卷上的记录抄在小本子上,对朱雀使说道:“我想看看于丑丑和杜夫人的尸体。”
“明天给你安排。”
朱雀使道。
陈牧点头:“另外让冥卫调查一下这几位死者之间有什么联系,顺便查查各县府衙,看有没有其他无头尸体的案件。至于陆将军……”
陈牧顿了顿道:“太后让你担任黑甲营左督将,那你就带人在东州进行巡查,寻找无头将军的痕迹,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没问题,我一定找出那无头将军。”
陆天穹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三人又详细商议制定了计划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香苑楼里前来嫖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馋酒的陆天穹中途还搬来两坛子酒,和陈牧边喝边敲定计划。
白纤羽将卷宗收起来,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陈牧,流露出关切:“做卧底时小心一点。”
“哦。”
陈牧应了一声,忽然神情怪异起来。
这朱雀使竟然也会关心人。
不过下一秒,白纤羽便冷声提醒道:“陈牧,我知道你这人喜欢勾搭女人,但此次卧底凶险万分,你可别因为女人惹出事来。把自己管好,至少对得起你家里的娘子!如果管不了那玩意,我带你去生死狱,让你老实一点!”
陈牧吓得连连点头:“大人说得是,下官一定注意。”
男人内心苦笑无奈。
看来这位朱雀使大人很讨厌男人拈花惹草,刚才嫖客模样显然是让她很反感,否则也不会发火。
为了挽回一些形象,陈牧决定补救一下,免得以后被对方经常找麻烦。
要表明自己是迫于无奈才嫖的。
于是陈牧露出了一副苦涩表情,唉声叹气的说道:“其实朱雀使大人倒也误会下官了,下官并不是那种喜好拈花惹草之人。”
“呵。”
女人冷笑。
陈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委屈道:“主要是我家中有一母老虎,实在太过凶悍。”
女人脸色陡然变了。
母老虎?
这是在说我吗?
她忍不住反驳道:“可本官怎么听说,你那位娘子温柔贤惠,持家有道,甚至你往家里带女人,她都不会冷眼对你?”
陈牧苦闷道:“朱雀使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娘子是外柔内凶,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像个小妇人,其实凶起来很吓人的。跪搓衣板、劈榴莲、睡冷坑……没有哪个男人能理解我的苦啊。”
“陈老弟,这种女人我最理解了。”
一旁喝酒的陆天穹忍不住感慨道。“当年老哥我在军营也遇到过,那是真的无奈,在她面前你就做不了任何想做的事情。可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我们很幸福,其实心里真的苦啊。”
他搂住陈牧的肩膀:“唉,没想到弟妹也是这种人,老哥我同情你。”
说着,陆天穹对朱雀使道:“朱雀大人,有些时候男人在外拈花惹草确实是因为家有悍妻,无奈啊,我相信你也同情陈大人是不是?”
“对!”
朱雀使声音几乎从牙缝里迸出。“我、很、同、情、他。”
“理解万岁。”
陈牧端起酒杯,与对方干了一杯。
咯嘣蹦……
一双秀拳缓缓捏紧。
显然,此刻某人不知道自己刚刚从生死线回来,结果又作死的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