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灵觉察觉到外来气机竟与慈航静斋师妃暄的气机有些许相似之时,江大力心里便已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正如东方不败所言。
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粗莽无智,实是粗中有细,常人只若只被他的粗莽外表所迷惑,只怕是太过小觑。
这时,王语嫣的脚步声也自门口迅速传来,与外面自屋檐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水声仿佛连成一片。
很快,细细糯糯的声音便随着敲门自外面传来。
“寨主,有位自称是慈航静斋的尼尼姑前来,说是要拜访您!”
王语嫣本想说是一位尼姑前来造访,但想到对方那美丽清秀得过分的容颜,又实是不愿相信对方尼姑的身份,可出于尊敬,她却还是说出了对方的身份。
同时,对于这么一个美丽尼姑前来拜访江大力,她也是非常好奇。
“我知道了。你请她在外面院子稍坐。”
江大力自太师椅上起身,缓步走到衣橱旁慢条斯理披上敞胸大氅,随后魁伟威猛的身躯才转身推门而出。
一蓬清晨的风伴随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风雨当中还裹挟着两个女人身上的香气。
一种香气如幽兰令人心神宁静,一种香气则淡淡空寂,似有若无,仿若也如其气质一般绝世出尘,不染尘埃。
江大力走出房门,王语嫣便上前举着伞踮起脚,吃力地为江大力遮着雨,一幅贴心女侍的模样。
江大力目光落在那慈航静斋来的俏尼姑身上,
对方举着伞,伞下那一双明亮的双眼也是同时凝望而来。
双眼相接。
仿佛两种精神在一瞬间触碰。
一种只有二人才能体会到的特殊神意冲击,似在精神世界化作涟漪圈圈散开。
“你是!?”
江大力眉头皱起狐疑,仔细盯着这俏尼姑端详。
对方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清丽挺拔的秀眉、明亮的眼神,和似乎从未经过情绪波动的容颜。
这令人仿佛能联想起一张没有人曾书写染污过的美丽雪白的宣纸。
她那身素色的衣物,更突出了她不染俗尘的超然身份。
纵然是尼姑身份,但那一头秀丽长发,往往能令人忽略其身份,脑子里仅留下那清丽的容颜。
“江施主,贫尼言静庵。”
女子平静凝望江大力淡淡浅笑。
“原来是你!”
江大力目光一凝,背负双手走过去平静道,“传闻二十年前你爱上了「魔师」庞斑,并要求庞斑退隐武林二十年。
自那以后,你也是彻底遁入空门,再未曾在江湖上出现过,何以这次重出江湖来找本寨主?”
言静庵娇躯微震,仿佛魔师庞斑这个名字是她生命中最不愿提起,却每次提起都能在心底掀起轩然大波的名字。
她深若海洋的眼睛爆闪起前所未有的异彩,接着又神情一黯,以静若止水的语调道,“以寨主您的聪颖,贫尼的来意,你应当是知晓的。”
“原来她就是言静庵。”
王语嫣在一旁凝望言静庵清丽得不着一丝人间烟火的侧脸,很难想象此人竟已可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单是这份容颜与气质,直叫江湖上多少女子都自惭形秽?
也无怪连魔师庞斑那等野心勃勃的绝代枭雄,竟也拜倒在其绝世芳华之下!
江大力轻笑看着言静庵,“知道,本寨主当然知道你的来意。
不过本寨主和你也不熟,为什么这次是你来劝本寨主?
要说你们慈航静斋的熟人,本寨主也只认识一个师妃暄,那师仙子上次做错了事情,还被本寨主留在山寨内待了一个多月。”
言静庵平淡笑道,“妃暄其实也要感谢寨主您当日对她的栽培。
自那段时间她与你山寨内的诸多异人长期接触沟通后,可谓入世磨砺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悟,返回师门后便闭了死关,想来已是在师尊师伯的引领下,冲击天人之境。”
“哦?师尊师伯?是她师妃暄的师父,还是你的师父?”
江大力心中一凛。
慈航静斋由当初与魔门第一代「邪帝」谢眺相恋过的地尼所创,纵横江湖多年,常以扶持天下真龙匡扶正道为己任。
这么多年来杰出传人诸如云想真、梵清惠、师妃暄、言静庵、秦梦瑶等,俱是令天下英豪都为之心折的绝世美人,而且各个实力高强。
但要说慈航静斋最厉害的,自然还是当初一手创建了师门,传闻早已迈入死关的地尼。
言静庵盈然俏立,安静如昔,淡淡回应,“自是贫尼的师父。”
江大力眉头一皱,旋即平淡道,“你此来应是受明国皇上的指示,前来请我去截杀铁胆神侯,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给明国狗皇上当枪使吗?
还是那狗皇上真以为本寨主气量大到能忘记先前的所有恩怨!”
言静庵不感意外,摇头轻叹,“皇上也知你会拒绝,他愿给出承诺,若你愿出手,可封你为异姓王侯并赐封地,你黑风寨即使将来想在明国发展,有此身份也可畅行无阻。
其实如非铁胆神侯野心太大,实力太强,又狼子野心胁迫边疆十大将军意图谋反,皇上也不会下此决心。
相较于可致明国陷入生灵涂炭的铁胆神侯,寨主您虽也是野心勃勃,却至少并不会令明国陷入水深火热的战火当中。”
这时,江大力的面板也传来提示。
“您触发了任务《明国皇上的承诺》
任务内容:铁胆身后胆大包天意图谋反,明国皇上意欲将其处死,却苦于手下并无强将可将之击毙。因此愿请高人出马,赐予重赏。
任务要求:协助慈航静斋言静庵等人击杀铁胆神侯。
任务奖励:加封明国异姓王侯,获非府城之一城封地、黄金万两、明国宝库宝物一件。
是否接受?”
“呵呵呵,不知道你这是高抬本寨主,还是瞧不起本寨主。”
江大力直接忽略面板讯息,对着言静庵冷笑,“异姓王侯,明国皇上是好大的手笔,好精的算计。
他知道我即使当上了王侯,因不是皇亲国戚,也没有铁胆神候在明国经营的那么大的势力能量,根本不可能谋反。
而我只要帮他干掉铁胆神侯,最大的威胁也就彻底除去,他便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可惜可惜本寨主做事虽然追求利益,却更加讲心情。”
言静庵静默了片刻,叹息道,“江寨主不愧是性情中人,倒是静庵太过高看寨主了,这等显然有助于寨主发展事业的大事,寨主竟也讲心情,却无视唾手可得的利益。
你可想过,若是皇上不去拿铁胆神侯如何,神候回归之后也许并不会首先对皇上发难,而是找你的麻烦!”
江大力脸色一冷,“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莫非你以为他铁胆神侯还能把本寨主怎样?时间一久,他与明国皇上之间还是注定要有一个了断。”
言静庵微微颔首,“既是如此,静庵今日来的第一件事便已是以失败告终。愿向寨主请教第二件事。”
她说着。
“啪!”地一声。
捏着佛珠串的纤手已硬生生的捏断了佛珠串和一颗佛珠子。
数十伙佛珠泻落地上。
像滴落在瓦片上的水珠般弹起。
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如此一幕,看得一旁王语嫣和赶来的寇仲具是一惊。
江大力目光微凝,盯着纤手已握上腰间剑柄的言静庵。
对方纤弱秀长的娇躯,包里在雪白的丝服里,秀发轻拂,自由写意,一种淡然宁静却令人为之心悸的剑意,在缓缓酝酿。
“师太!”
寇仲神色微变低叫了一句,很想提醒言静庵千万不要犯傻动手。
因为他知道,言静庵的实力虽强,却断然不会是寨主的对手。
出于师妃暄的关系,他也实在不想同处于慈航静斋的言静庵下场难堪。
“呵呵呵”
江大力满是野性的双眼绽放冷电般的奇芒,一双粗壮肌肉隆起的手臂还是环在胸前,未曾出手就已散发出无比强烈的压迫慑人气势,睥睨道。
“言静庵,你虽早已是天人境,但你的慈航剑典修炼的境界,还没你徒弟秦梦瑶高。
恐怕现在也就停留在心有灵犀的境界,你今日要出手,就得先做好承担严重后果的准备!”
若是平时。
江大力压根不会说出这番话,直接雷霆出手,快刀斩乱麻解决。
但他现在委实不解。
言静庵不去调度慈航静斋的势力对付铁胆神侯,为何此时还要对他动手。
莫非明国皇上心大到以为区区言静庵就能解决他江大力?
他又不是庞斑,愿为言静庵退出江湖二十年。
言静庵双眼毫无惧色,反而愈发明亮道,“梦瑶是静斋二百年来众多人才里,唯一既有那种天分才情,又有希望过得‘世情’这一关的人。
我这做师父的,不过是实力境界虚高,当不得什么。
但我今日,依旧要对寨主出手,便是想以寨主之实力,丈量铁胆神侯的实力。
寨主也不必手下留情,因为静庵非是一人出手。”
几乎在她话音方落之时。
一道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高大身影出现,是一个面貌粗犷,双眼细长而常常带上一种病态的黄色的中年男人,他缓步走进院中。
江大力眼瞳骤然微缩,目光瞬间落在对方那腰际长达四尺九寸的乌鞘长剑之上。
这看似寻常的剑,绝不如表象那般寻常,而是名震江湖的——覆雨剑!
这外貌吓人的豪汉,也绝不如表象的钢铁模样,而是一个温柔多情的细心男子,正如他的头发和指掌都比一般人来得纤细。
因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浪翻云!
“在下怒蛟帮浪翻云,久仰寨主大名。”
浪翻云声音清朗,落落大方对着江大力抱拳,声音带着客气和谦厚,他遗憾道,“可惜这次应静庵之邀,来此与阁下首次见面,却便要动手。阁下真的不考虑一番与我等联手共同抗衡铁胆神侯?”
“是覆雨剑浪翻云!?”
王语嫣等人俱是大惊,相较于言静庵,浪翻云的名头显然更大更响亮,也是被魔师庞斑视作为劲敌的绝顶高手。
江大力神色已恢复平淡,紧紧盯着浪翻云颔首道,“我也可惜,首次见你覆雨剑,便是要与你交手,而不是坐下来一起喝酒。
这便是世间之事,这就是江湖,你我皆有各自的选择。”
话已至此。
三人不再多言。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一种无比压抑而肃然的氛围,开始在空气中酝酿,天空中落下的雨水都仿佛要凝固,甚至化作一把把剑,锋锐逼人。
就站在江大力身旁的王语嫣只感到一股股劲气,来回激荡,全身没有被雨水淋湿,却已因紧张而冒出冷汗而湿透,她面色渐渐青白,不由自主停下手来,运功全力抵抗。
江大力突然伸手,大手抓在王语嫣的肩头向后一甩。
王语嫣“啊”地一声惊叫,人已经腾云驾雾般向后飞了开去。
几乎在那同时,她只听到一声“江兄小心了!”
下一刻,一阵低啸有若龙吟的剑鸣声响彻,她的双眼瞳孔中已看到了漫天的雨水,宛如星光点点般倏忽出现,铺天盖地笼罩淹没了江大力那魁伟的身影。
她顿时明白了,什么是名震江湖的“覆雨剑”。
“寨主!”
王语嫣紧张惊叫
(防盗,正版读者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