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剧痛反而让苏临更加清醒,而这时的清醒反而让他无法顺利脱离当前的梦境,回到真正的现实。苏临深吸一口气,他必须忽略身体的痛楚,让自己的思维进入到模糊的境界。而目前主动能让思维模糊化的手段,他只知道一个——深度体验神通。苏临闭上双眼,思维沉入意识的深海,越过了天尊为他准备的屏障,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陌生的体验感再次袭来,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分割为黑白两色的线条。而那些线条本身存在的意义,也清晰地浮现在苏临脑海。它们是这个世界“力”传递的通道,或者说媒介,它们可以被意识感知并影响,分割为肉眼都无法辨认的无限小的单位,这些线条就是“摧锋”的秘密!看到这些黑色的线条,苏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稍加回忆,他就想起了自己在义庄看到的那些黑色鬼影,还有那巨大的兽掌。那两种东西,都和这些线条十分相似,只不过这些线条十分稳定,而构成鬼影和兽掌的线条却是不断震颤的。当时他看到那巨大兽掌的时候,那些黑色鬼影过来蒙住了他的眼睛,现在想来,应该也是想要阻断他对那只兽掌的观察。不管怎么看,那兽掌的主人都是一种生命体。那是否可以理解为,在这“力量”真实被传导的世界中,也存在着他们平常无法看到的生物。而人类的认知,是否就是和这种诡异的生物接触的重要方式?思考中,苏临的身体不再痛了,眼前的场景事物正在扭曲淡化,他成功了,他即将要返回现实。“快醒醒!快醒醒!”苏临仍旧沉浸在深度感知的状态当中,头脑无比清醒,南志贤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于是他迅速从感知状态抽离。随着思维浮出意识的海洋,胸口本已淡化的痛楚,如潮汐般再次涌了上来。苏临冒出一身冷汗,扶着树干大口喘气,他发现自己抓着树干的无知已经深深嵌入树干之中,几乎要将其拦腰捏断。低头看,衣服已经被血水浸湿,但似乎已经止住了。苏临掀开衣服,发现一根根红色的肉线将他的伤口缝合了起来,缝合技艺十分高精湛,这应该就是南志贤的杰作他缝合的速度应该很快,但即便如此,自己还是流了不少血。“如果没有道爷我,你现在已经死了。”南志贤长舒了一口气,不忘为自己邀功。他现在和苏临是同命相连,如果苏临挂了,那他也要被义三爷抓了去。“来,吃点这个,是补血的。”南志贤从包袱里拿出一小瓶丹药,倒出一颗递给苏临。“告诉我这丹药的全部效果,还有它的副作用。”苏临问道。他和南志贤的同心咒,包涵对方为他答疑解惑的要求,他只需提问,对方就必须如实回答他,可以防止这邪修坑害自己。“只是用来恢复气血的,没有任何副作用,放心吃吧。”南志贤说。苏临将丹丸丢进口中咽下,虚弱地问:“我……我这样过了多久?”“也就一盏茶的工夫,那修士已经去淮阳村了,没发现咱们。”南志贤说。看来淮阳村是去不成了,他现在只能等那修士再离开村子后,再去把洛槐南接出来,苏临心想。……淮阳村中,捕快队迎来了一名贵客。在经历了几天鬼打墙后,淮阳村的村民们早就人心惶惶,如今看到有人从外头进来,自然激动不已。这个名叫陆凡的俊秀青年,自称是修仙者,来到此地是寻找以有仙缘的圣子。最初,村里还有人质疑,但当陆凡用一瓶药粉,将濒临死亡的秦雪夜从生死边缘拉回来时,全村的人对他的身份都深信不疑。“这位上仙,为什么我们都出不了村啊?是不是又妖魔作祟?”村长拱手作揖,恭敬地问道。“对啊对啊,上仙大人,给咱们出个主意吧!”其他人纷纷附和。“或许的确有妖魔作祟,此事对我而言,只是小事一桩,待我离去时,自会帮大家解决,倒是我有一事,想请诸位帮忙。”陆凡微笑道。“上仙但说无妨。”老村长说,“做法事若是需要钱财,乡里都是可以筹措的。”“哈哈哈,我做善事不收钱财的,我今日来此,是为一人。淮阳村应该有一人叫苏临吧,请问苏临在哪儿?我师尊占测天机,算出淮阳村有一叫苏临的人乃是谪仙,特遣我到此,将谪仙接回,引他重登仙途。”陆凡笑道。众人闻言,一个个激动不已,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十分兴奋。“我就说嘛!小临这孩子不简单,果然,这家伙是天上贬下凡间的谪仙啊!”“是啊是啊,王秀才可是这几个村远近闻名的读书人,清高得很,但他对小临态度可不一般。我好几次看到王秀才蹲在田埂上和苏临一起吃馍馍,聊得火热,还说苏临是什么天下奇才!”“对得很呢,我就想这么聪明的孩子,为什么有时候说话怪怪的,你们也听过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词吧?什么幽默啊、共产啊、资本剥削之类的,叫人半懂不懂的。”“谪仙嘛,自然和我们凡夫俗子不一样,他脑子聪明的很,不好几次帮马爷破了案嘛。”陆凡安静地站在一旁,听众人乱哄哄吵作一团,依旧面带微笑地点头迎合。等众人讨论的热情稍稍冷却,他才接着道:“那,苏临现在身在何处呢?”“哦!那小子去义庄了!说是要杀什么妖魔,如果不是上仙你来了,我们正打算一同去义庄救他呢。”一捕快插话道。躺在地上,刚刚缓过气来的秦雪夜,强撑着地面直起身,脸色苍白地问道:“上仙……槐南她,她身体里藏着妖魔,您能将那妖魔祛除吗?”提到洛槐南,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村民们个个面露恐惧之色。他们刚刚已经看过洛槐南了,明明都是个死人,脑袋都被砍了下来,眼珠子却咕噜咕噜转着,可怕得很。“这本来就该死的人,怎么还能动?不是成精就是被妖物附身了,一把火烧了算了。”“就是,还祛除什么啊,哪怕那妖魔真的被赶出来,她也就是一具尸体。”淮阳村的人对这位平山城的年轻花魁,没有任何感情,娼妓本就是下九流,遭人鄙视,即使真的惨死也不会有人怜惜。更何况现在洛槐南还给他们添了麻烦,心中自然更加厌恶。此时此刻,洛槐南的身体被绑在一边,头就放在县衙的大堂案上,低垂着眼眸,盯着桌案,一声也不吭,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秦雪夜看了洛槐南一眼,对众人说道:“活人和死人,怎么能这样区分,她既然还能说话,也听得懂我们说话,怎么就不算活人了?小临走之前交代过我,我不能随随便便就让这孩子被烧掉,诸位叔伯婶姨,如果想要烧她,请先烧我!”现场的气氛又变得沉默,村民们对秦雪夜还是很尊敬的。秦雪夜一介女流,却能当上捕快,自然有真本事。更何况她从小在淮阳村吃百家饭长大,被收进督察府,是村里人的骄傲,听到她说这种话,大伙也不好强烈反对。“这个等苏临回来再做定夺吧,或许这女孩是苏临的一份因果也说不定。”陆凡微笑着,气质儒雅温和,颇有仙人之姿。他脖子上的肉瘤,已经被他施法遮去,凡夫肉眼无法看到。但就他刚才的观察,这个被砍下头颅的女孩,似乎能看到他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