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十八章 放弃幻想

“我可以向公爵，或是向娜塔莉姐姐求情，只要我向皇室和那些贵族表现出十分的谦卑与顺从，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吝啬花费这一千枚金币来我这里玩一场。”

“并且从结果上来看，他们也可以十分轻松地夺走我过去三年中的所有辛苦所结出的果实，人鱼之歌是他们的，财产是他们的，公会成员也是他们的。只要想，他们完全可以在三年后再把这一千枚金币要回去，就好像爱迪和乔治在布涓城所做的那样。所以，想要让我赢还是让我输，并不取决于我是不是在努力赚钱，而是取决于我是不是愿意更加顺从贵族和皇室的要求。”

趴在爱丽儿大腿上的娜帕略微竖起耳朵，倾听着这场自白。

而起司现在也是认认真真地看着身旁这个刚刚迈入十八岁门槛的少女，看着她那张沉思的脸。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起司终于明白这个女孩想要说什么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所以……你想要的是什么？”

“平等。”

“一个可以让我不再屈从于贵族，不再需要在那些皇室面前露出那种可悲笑容的平等。”

爱丽儿的声音显得有些轻，但她还是咬紧牙关，轻声说道——

“皇室成员也没什么了不起，那个名义上是我丈夫的潮汐·猛浪在剔除了身份的加持之后，连我这么一个‘小女人’都压制不住。就算他会战斗技巧又怎么样？面对我的以死相逼，他还是会对我流露出恐惧的眼神。”

“由此可见，皇室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们可以去尊敬他们，但他们也是人，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既然都同样是人，为什么我天生生来就是奴隶，是女仆，是必须陪伴在艾莉丝·金果身旁的‘玩偶’。”

“而那些和我一样是被十月怀胎，然后经过子宫与阴（和谐）道的蠕动生下来的‘上等人’，他们就必须要比我高贵？是把他们挤出来的通道上面附着黄金？还是向那个通道里面注射白色液体的管子上面镶嵌有钻石？还是说，他们是在出生的时候是需要动用十万大军前来助阵才能把他们从他们母亲那尊贵的肚子里面拉出来的天生将领？”

说完，爱丽儿不由得闭上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不过等了半天，旁边的起司竟然没有任何回应？她转过头，却看到这名血族正用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自己。

“会长，如果你早几个月就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我相信公会中再也不会有人猜测你是什么贵族公子哥了。”

爱丽儿微微一笑，说道：“干嘛？贵族就不会说脏话？”

起司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后，说道：“或许不会有你说的那么直白。的确，用我们夜之一族的眼光来看的话，你们人类的贵族和平民的确没有什么区别。用刀剑砍一刀都会死，用木头砸脑袋也都会晕。对我来说，你们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我没想到的是，会长你竟然也会觉得你们人类之间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爱丽儿笑了笑，说道：“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公会中有了你，我再认识了花妖精，还有我们的副会长娜帕之后，我才会明白这一点的吧。”

起司呵呵一笑，说道：“那么会长，如果说你觉得刚才你说的那一点才是导致你和那些人类贵族之间的问题所在的话……那你想要怎么做？”

说完之后，起司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刀子顶着他们的脑门，但我想，你应该没有办法把你们人类的每一个贵族的脑门上都顶一把刀子。”

爱丽儿呼出一口气，握着把手望着前方，在略微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

“其实……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有可以顶住每一个贵族脑门的刀子。只不过现在我还没有这个力量使用这种刀子。”

起司倒是显得有些兴趣起来：“哦？真有意思，某种可以抵住每一个贵族脑袋的武器？这是什么？传说中勇者的剑吗？红龙赤翡的牙做成的武器？还是某种奇妙的大范围魔法？”

爱丽儿：“是金币。”

本来起司倒是还有些兴趣的，但是在听到爱丽儿说出这个答案之后，他很明显地翻了一个白眼，显示出不感兴趣的表情来。

不过起司不感兴趣也没关系，爱丽儿继续说道——

“想要让所有的贵族全都明白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没有人天生就比其他人更高贵，也没有人天生就应该低贱宛如尘土，唯一的武器，就是金钱。”

“贵族们用他们的身份占据了土地，然后从占领的土地中收取租金来供养自己。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不会被别人所篡夺，贵族也会从租金中拿出一部分来维持自己的暴力。这种暴力可以是雇佣兵，可以是公会，可以是私募兵，可以是各种各样。但是毫无疑问，想要保证贵族的地位不会被剥夺，他们就必须用钱来解决他们的安全问题。”

“就好像你说的，起司。在你的面前，一个地位崇高的贵族和一个地位低下的奴隶在夜之一族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区别。那么，只要我这种奴隶出生的人可以掌握住足够的财富，建立起自己的军队，发展出比那些贵族更加强大的生产能力的话，那么那些贵族就算再怎么不爽，恐怕也只能憋着。”

说到这里，起司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起来了，他带着半开玩笑的笑容挥了挥手：“喂喂喂，会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加入人鱼之歌可没有想过你最后是想走这么一条路啊？没错，在我眼里你们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你真的明白……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相比起起司半开玩笑的笑容，爱丽儿脸上却没有一点点开玩笑的意思。她取出口袋中那封信，再次扫了一眼之后，缓缓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事实上，我早就应该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其实这封信中所描写的事情已经足够代表了一切，身份并不是我们和那些贵族之间彼此区分的重点，财富才是。”

“只有我们的钱不比那些贵族少，甚至可以比那些贵族更多，我们手中的武器更加强大，更加先进之后，一个没有魔法天赋，也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训练的普通人才能够和那些贵族彻彻底底地平等对话。”

“从赌约输掉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决定再也不会对贵族或是皇室抱有任何的幻想。我不会期待他们能够对我多好，我也不会再相信所谓的光明神、英雄、勇者、或是其他心怀某种‘善良’的‘高贵’存在对低下的平民或奴隶能够有多仁慈。想要让他们乖乖承认输掉，乖乖和我对等地坐在桌子旁边说话，那就是我必须拥有可以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意识到我们拥有比他们更好的武器，比他们更好的生产力，更富有财富。”

“这，就是我所能够想到的唯一方法了。”

起司默默地看着这位会长，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复杂。

而爱丽儿也不再说话，继续握着把手望着前方，让这辆车在这昏暗的旷野之中继续前行。

伴随着车辆的颠簸，也是伴随着天空中的星辰默默运转。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怪车所发出的星星光点仿佛成为了这片充斥着黑暗的世界中所能够散发出的唯一一点光亮。

虽然是那么的微弱，虽然看起来似乎随时随地就能够被四周的黑暗所吞噬……

但，这点光亮却依然还在顽强地亮着，带领着这辆怪车继续向着前方迈进。

“太过耀眼，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起司拉了一下脑袋上的圆礼帽，嘴角裂开，露出了嘴中的一枚尖锐獠牙。

与此同时，远处的旷野之中也是随之闪烁出来一些异动。在那片黑暗之中，出现了一双双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眼睛。伴随着怪车的前行，这些眼睛仰仗着这片黑暗，开始快速地向着这边的怪车袭来。

爱丽儿也是看到了远处快速奔来的未知生物，也是笑了一声，说道：“的确，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总是会厌恶光亮，他们恐惧，他们害怕，他们厌恶。因为他们只想着在这片黑暗中可以永远享受偷袭猎物的成果。所以，一旦出现了任何一点点的光明，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抹光明扑灭。”

起司一个翻身跳到了怪车的车顶，一只手还是轻轻搭着圆礼帽的边缘，笑着道：“会长，你究竟算是一个怎样的人？”

眼看着那些阴影中的生物越来越近，爱丽儿不由得呼出一口气，缓缓道：“一个普通人，一个最最普通的人类。但同样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你的会长。一个……让你不为了其他的任何理由，仅仅是因为忠于我，而心甘情愿地留在人鱼之歌的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