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玄竖起手指,微声嘘了一下,随即盘腿坐下,假寐一般。嘴唇微动,束音成线,传音到庾飞白耳边道:“庾大哥,且听我言……。庾飞白听得刘藩身死消息,两眼发黑,身体一软,差点昏厥过去。张小玄忙伸手一把扶住。“庾大哥节哀!张小玄叹道。“我无事。庾飞白缓缓立了起来。边上之人陆续惊醒。朱大力、丁小乙、崇雷、晁雨等人皆在帐中。丁小乙虽然受了郗僧施一击,但郗僧施并未要他性命,伤势不重。吃了张小玄的疗伤药,逐渐清醒好转,只是不能像张小玄这般行止自如。“玄哥儿,为何要帮我们?庾飞白本以为张小玄已经逃离。夫妻遇有大难临头,各自分飞。何况张小玄与他们不过乃同乡之谊。除了丁小乙,他应该谁都不在乎才属正常。如今返回,反令他好奇。为何会帮他,颇有不解。“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郗僧施对我下毒手之时,若非刘使君和庾大哥阻拦,我怕是难逃一死。张小玄正色道,抱拳向庾飞白恭敬一礼。“好!玄哥儿有侠义之风!庾飞白赞道。他转而对边上的朱大力歉然拜道:“朱大哥,我本想邀你共建功业,一同享那荣华富贵。奈何,万事不由己。如今连累大哥至此,请受小弟一拜!朱大力豁然变色,忙扶起庾飞白,怒道:“贤弟此言何意?我与弟情同莫逆,生死可托。今后休要再说这等浑话。“大哥,既如此说。我有一事相托,望大哥一定应我。庾飞白期待地望向一脸粗豪的朱大力。“莫说一事,便是十事,百事我也应了你。快说是何事?朱大力急急道。“请大哥为我照应兖州兵!莫让他们白白死在这里。庾飞白恳求道。“我自是会照应。这不还有贤弟你吗?朱大力疑惑起来。“我要去帝都寻一人!庾飞白目光坚定道。“我与贤弟同去!莫不是要去寻刘使君?朱大力大惊。庾飞白此时去帝都,定是十死无生。那里如今真是龙潭虎穴。庾飞白虽有惊人武艺,却未必能活着回来。朱大力自恃力气不凡,练有《乱魔狼牙棒法》,武艺不输于一流高手。或可助他一臂之力。至于生死,谁曾在意。生有其意,死得其所方是男儿本色。“大哥,莫非忘了刚刚允诺照应兖州军之事?再说,凭我庾飞白一身武艺,哪里不可去?我去帝都乃寻人杀之,不过探囊取物罢了。大哥乃战场杀将,轻身功夫略逊一筹。大哥若去,便是给我多了牵绊啊。庾飞白截然道。庾飞白知道朱大力乃性情中人,重情重义,若无牵绊怕是要生死相随。刘藩对他有知遇之恩,是他庾飞白的主公。却不是朱大力的主公。何必再枉送一人性命!“这...…寻人杀之?好吧,我听你的便是。朱大力低头看看自己粗壮的双腿,只得颓然作罢。何况庾飞白早拿话套住了他。“将军,我等愿随你同去!边上几个兖州军的伯长、校尉纷纷道。他们人人带伤,却精神抖擞。庾飞白一个一个看过去,谓然叹道:“不可!随我等来的兖州兄弟,尚需你们照应。你们与朱大哥都要留下,今后悉数听他调遣。我一人去帝都足矣!这是将令!“诺!众人只得含泪应诺。庾飞白轻舒一口气,自此刻开始,他便是独自一个人战斗。天地之大,何人可阻!遇有阻拦,必杀之。王镇恶缴了兖州军的武械,却独留了庾飞白的铁铩。这是他在表达对一个绝世武将的尊重。落在庾飞白脚边地面上的铁铩,沾染了灰蒙蒙的尘土。他轻轻提起,大手一搓,尘土飞扬,寒光四射。这铁铩,乃他集九州陨铁精炼而成,重达三百六十斤。一分不少,一分不多。正是他杀人的利器。今日便让铁铩饱饮敌血,不辱“九幽黑铩之名。庾飞白披挂整齐,与众人告辞,嘱众人莫出营帐,以免引起巡逻兵士的警惕。他独自手提铁铩出了囚帐,张小玄随之而出,立于其侧。“这又何必?庾飞白也不看张小玄,叹道。“左右我也无事,便陪庾大哥走一遭!张小玄故作轻松,一副洒脱模样。“好!今日我们便杀他一遭!庾飞白被少年激起心头豪情,双眸遥遥望向帝都方向,眼中一片杀意。修道之士何时惧过凡铁,这少年又身负道家玄奇之功。他在帝都杀人,却是需要一个人助他。助他阻住那人身边的修道人。“走!庾飞白轻声对张小玄道。二人展开轻身身法,一路往外,避开几轮值守的兵士。张小玄始终跟在庾飞白身后,仿似闲庭信步,面不红,气不喘。庾飞白暗暗钦佩。武道极境的他,身法亦施展到极致。二人忽左忽右,身如鬼魅。二人刚潜出大营,庾飞白忽收身止步,张小玄亦收了身法,停在他身侧。身后数十顶营帐中涌出数百弓弩手。再看前方,亦有千余弓弩手静寂列阵,箭已上弦,直指二人。弓弩手前方有两人,一个是振武将军王镇恶,横枪立马,威风凛凛。一个是浑身罩在黑袍道服里的高瘦道士,犹如竹竿一般,正无声无息地站在王镇恶边上。他明明安安静静的立在那儿,却像是一个变幻不停的陀螺,身影不定,望之令人头晕欲吐。见到这人,庾飞白瞳孔一缩,眼角微微抖动两下。淮州城外五步亭中,他见过这个神秘黑袍人。此人一直随在北府军师刘穆之身边。当时二人不过气机交锋,庾飞白便受了点暗伤,直欲吐血。若是换个时间地点,庾飞白恨不得与之大战一番,分个高下。如今却不可再任性为之。“庾将军欲往何方?这是要降而复叛,做那无信之徒吗?兖州军你也不顾了?王镇恶一脸不愉,沉声连连喝问。若非身边的黑袍道士风九施出言提醒,王镇恶还不知有人进出他的大营,如入无人之地。风九施乃军师刘穆之身边亲信,刚被军师派来助他征伐刘毅。“王将军多此一问。兖州军降于将军,以后兖州军自然是将军的部卒,何须我顾。至于我,王将军真降服过我?庾飞白傲然反问道。“庾将军如何才愿真心降服?王镇恶高声问道。“打败我!庾飞白上前而行,铁铩直指王镇恶,豪气迸发。“来战!王镇恶拍马向前,马蹄疾扬,踏起一片烟尘。人马与尘土合拢,犹如一道黄色风龙席卷向庾飞白。二人长枪对铁铩,一时之间杀得难分难解,天昏地暗。尘土飞扬之中,王镇恶和庾飞白的身影你来我往,弥漫不清。弓弩手们再难区分二人身形。“风九施。道友请!黑袍人嗓音嘶哑,自报家门。随后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山包,身化黑色流光,转眼便到了那处。远离人群之处,才是他们的战场。“张小玄。道友小心!张小玄哈哈大笑,声震四野。这四人各自捉对厮杀。正是武将对武将,道人战道人。“沈兄!”“嗯!”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但不管是谁。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对此。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可以说。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镇魔司很大。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沈长青属于后者。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拥有前身的记忆。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进入阁楼。环境便是徒然一变。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