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云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眼中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来。的确,在这片修真界,实在很难有什么真情实意,冲云子与尊阳子的交情,也同样是因为利益牵扯起来的。但几百年都过去了,随着同辈的道友一个一个逝去,面对这位仅剩的老友,若说心中没有一点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如今,尊阳子也要陨落了么?冲云子脸上露出几分惨笑。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悲凉来。大道无常!即便是一宗之祖,生命亦如此脆弱,早晨还是如此威风凛凛、谈笑自若,晚上便已是生离死别。这一刻,他忽然有些迷茫,称宗做祖,几乎已经走到了绝大部分修士可望而不可即的最高处,但这到底又有什么意义?但此时此刻,他心知不是感慨的时候,尊阳子用生命换来了自己撤离的时间。他深深地看了尊阳子一眼,早已相识数百年的两人,一眼,便胜过千言万语。冲云子转身,御风而去。原处,只留下尊阳子孤零零的一人。亦或者说,此时的世安谷,都只剩下尊阳子一人。谁都可以离开,但唯有他不可以。他的目光,落在朱重武等人身上。“闹够了么?”声音不大,甚至很平静,就像是平常闲聊一般。但听在朱家之人耳中,却仿佛是一种莫大的侮辱。“老匹夫,还以为本座会怕你么?”朱重武心中怒火升腾,双手一张,黑色的灵力化作两只巨大的魔爪朝着尊阳子攻来。尊阳子眼中剑芒一闪。一道道金色剑光纵横,仿佛整个天幕也被切碎。朱重武的身躯,瞬间四分五裂!怎么……可能?都已入魔,在面对尊阳子的时候,竟还是丝毫没有反抗之力!“走!”大长老朱重云厉喝一声。尊阳子剑指一划。周围逃离不及的朱家人,尸体如下饺子般坠落!……身后,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周围坠落的尸体中,一具尸体,化作一片红黑色的雾气腾起,缓缓没入九圣魔君体内。正是最后一道分魂莫钧。他啧啧笑道:“不愧是太真境,不是这些洞境的废物可比的。”尸体之中,一道接着一道红黑色雾气腾起,化作一条条红色的蛇,全都没入九圣魔君体内去了。尊阳子这才转过身,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九圣魔君,并指如剑,一道道剑芒,在天空飞旋。九圣魔君看向尊阳子,眼中透着一丝丝轻蔑:“想效仿你的那些先人,舍弃性命来镇压本君?”尊阳子并未回答,只是剑指一引,天空中无数金色剑流,如同洪流一般,飞落下来。“别做梦了。”九圣魔君望着天空中的剑流,轻笑道,“这一套已经老掉牙了,更不用说,他们是什么修为,你又是什么修为?”“在千年前,洞境修士,根本就不入流!”“即便本君现在还未恢复全盛之时,但对付你,也绰绰有余!”“不试试怎么知道?”尊阳子沉喝一声,双手剑指向前一挥,天空中的剑流,瞬间分成两股巨大的剑河,朝着九圣魔君汹涌而来。“小孩抡大锤,太过笨拙。”九圣魔君只是轻笑,就仿佛是大人在逗弄着三五岁的孩童,不疾不徐,只在金色剑河临身前,身形闪烁,眨眼间已经出现在了另一处。剑河回涌,再次朝着九圣魔君所在之处涌去。可瞬息之间,九圣魔君身形再次闪烁,剑流再次扑了个空!尊阳子,微微喘息起来,他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愈发虚无缥缈。他恐怕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用生命换来的提升入太真境界的机会,最终竟是这样的结果。对付其他人,不费吹灰之力,可对付这魔君,伤不到对方一根毫毛!而九圣魔君的下一句话,更是几乎让他陷入绝望!“知道为什么这次栖霞宗修士来的这么少么?”“!!!”尊阳子的内心一凉。“他们全部埋伏在谷外。”“妖——!魔——!”尊阳子紧咬着牙,一双眼几乎欲龇出血来。“哈哈哈!”九圣魔君肆意地笑着,“本君本就是妖魔,那又如何?”“妖魔,也是因人而生,怨念、憎恨、贪婪、嗔怒、欲望……”“这些力量便是吾壮大的源泉。”“吾能在出世之时,便恢复昔日七成实力,也是拜你们人类所赐。”他眺望着远方的一片沃土:“如今的这片土地,是最适合我们生长的地方。从今往后,这片土地将由吾统领,而你们人类,将坠入无边的九幽魔域。”“但那也不过是你们人类咎由自取罢了。”尊阳子目光微微一震,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就在这失神一瞬间,一道黑红的血光,直接将其刺穿!尊阳子死死地盯着九圣魔君,目光中带着无尽的不甘,渐渐地黯淡下去。曾几何时,即便是世安谷天塌了,也有这位太上长老顶着。可这一刻,这柱顶天立地的梁柱,坍塌了。已是黄昏,天渐渐要黑了。此时的世安谷弟子,兵分数路,疲于奔命。后有追兵,而前……生满红枫的峡谷之中,一名白发华服的女子,静立在峡谷上方的崖石边。这里是赤枫峡,世安谷往牢山剑阁的必经之路。“宗主大人。”一名黑衣男子前来汇报,“正如宗主所料,凌之华打算撤往牢山剑阁。”女子目光森寒,手中一柄寒光灼灼的弯刀,刀锋上,散发出森森的黑气。居高临下,冷冷地审视着峡谷下方借助地形掩护,匆匆忙忙朝着牢山撤去的世安谷修士。刀光起,天边的云霞,仿佛被鲜血所染红!通往游仙镇的踏仙林,通往稷山南部的积云山……世安谷长老率领着弟子分出数股,分别撤离,但每一路,都遭遇了埋伏,无一例外。屋漏偏逢连夜雨。当世安谷修士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刚离狼窝,又入虎穴。已是日暮时分,原本便已经分崩离析的世安谷众人,此刻更是被杀得溃不成军,从原来的有序撤离,变成了四下逃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于栖霞宗来说,既然事情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会留手?朱家之人,便更不会留手了。朱重华面目狰狞,先前的毫无还手之力,令他恨得发狂。此时入魔重生,实力再上一层楼,更是点燃了他的滔天恨意。山林之中,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尖笑,四下逃窜的世安谷弟子,一个个被其猎杀。昏暗的夜色下,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光,只剩下惨叫声与哭嚎声。在这种近乎绝望的危机下,每一个人,都不得不重新做出自己的选择。作为长老、谷主,是丢下弟子独自逃亡,还是……而作为弟子,又该如何选择?没有答案,唯一能遵循的,或许只有内心底最真实的那一缕念想。“沈兄!”“嗯!”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但不管是谁。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对此。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可以说。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镇魔司很大。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沈长青属于后者。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拥有前身的记忆。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进入阁楼。环境便是徒然一变。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