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莺摇头轻叹一口气。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上,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舒服,她一直想竭力争取打破。可惜,这需要足够的权势与力量。这两者正是自己追求的。法空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人活于世间,都不能自由,像皇上也一样的。”皇帝也要做自己不愿做的事,甚至这样的事不比普通人少,甚至更多。李莺道:“大师不一样。”“我也一样。”法空笑道:“也是命运的网上一只虫子,不能自由。”恰在此时,他道:“外面有人找你,过去看看吧。”李莺起身来到寺外,发现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外面跟周天怀说话,看她出来,忙招呼她赶紧走,司正有请。李莺只能转身朝寺门方向合什一礼,随着中年男子匆匆而去。林飞扬好奇的回来:“住持,这是出什么事了?我看李少主走得太急,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吧?”“可能是有结果了吧。”法空道:“想必皇帝已经知道此事,直接下旨了。”“皇上一定会勃然大怒,然后重罚绿衣司,李少主也要跟着倒霉吧?”尤其是李少主昨晚回来,参与了厮杀,一定是要被重罚的。“难说。”法空道。他没有预测的打算,也不想打开天眼看这件事,没办法影响的事没必要多看。更何况,与自己的切实关系也不多。南监察司这一次元气大伤,名声大损,想恢复过来需要时间。站在大雪山宗的立场,他们恢复得越慢越好,时间越久越好。一行人去观云楼吃饭。法空所过之处,人人行礼唤法空神僧,场面堪为壮观。法空一一微笑颔首还礼,进入观云楼的窗边,终于慢慢消停下来。林飞扬法宁他们舒一口气。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觉得与有荣焉,现在却觉得这不是荣耀而是折磨。实在是太慢耽搁时间了,往往需要两倍的时间才能抵达观云楼,才能坐下来。法空却甘之如饴,并不觉枯燥。坐下之后,便不再有人过来打扰。李莺他们还没来。坐下来之后,人们纷纷回归自己的话题,议论起了昨晚的大战。“唉,又闹起来了,南监察司确实不让人省心!”“没听到动静啊。”“那是因为你没住在附近,反正我旁边院子有一个南监察司的,昨晚可是打了好一会儿,吓得我胆颤心惊,一晚没睡好。”“谁胜了?”“以多胜少,你说谁能胜?”“绿衣司以多胜少?”“对。”“这也是报应,上一次南监察司便是仗着人多欺负绿衣司,绿衣司看来是没咽下这口气,报复回来了。”“嘘——!”有人忙竖起食指示意小心。“嘘什么嘘?”“老兄,凶手不知道是谁啊,怎么说是绿衣司?”“明摆着的事嘛,除了绿衣司,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对付南监察司?”“没有谱的事,千万别乱说行不行?”“肯定是绿衣司干的。”“小心祸从口出啊。”“瞧你小心的模样,有什么可怕的,说几句话还不行了?我们大乾什么时候这么严苛了?”“我表兄便是绿衣司的,他参与了昨晚的行动。”有人回答。“哦——”“老姜,别吹牛了。”“我要是吹牛,就把这个盘子吞下去!”“真的假的,老姜,说来听听。”“没什么可说的。”老姜摆摆手,一改平时喜欢吹嘘的习惯:“反正这次的事确实是绿衣司干的,没跑。”他表兄已经事先叮嘱过,少说乱七八糟的,只要说出是绿衣司行动的便可以。绿衣司并不怕这一次的事让人们知道是他们干的,反而希望让人知道,免得锦衣夜行。自从上一次被欺负之后,却没能扳回来,绿衣司的人便憋了一肚子气,觉得人们看绿衣司的眼光透出鄙夷来。这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事。这一次收拾南监察司,大快人心,也大振士气。他们当然也想让人们知道绿衣司不是好惹的,不管是谁,惹了绿衣司,就要小心绿衣司的报复。徐青萝与周阳周雨竖起耳朵倾听。徐青萝大眼睛转了转,看法空与林飞扬一幅毫不意外的神色,知道已经听过了这事。“师父,李姐姐还没回神京吗?”徐青萝顺嘴问道,已经成了习惯。这几天每天都要问一遍。林飞扬道:“青萝,李少主已经回来了。”“终于回来啦。”徐青萝顿时舒一口气,随即大眼睛转了转,嘿嘿笑道:“师父……”法空摆摆手,示意不要多说。徐青萝大眼睛闪了闪。通过这寥寥两句话,法空的动作,她已然明白李莺参与了这场报复行动。“唉……绿衣司这么干,痛快是痛快,可皇上那边不会答应的。”“就是就是,皇上是很偏袒南监察司的,一定会重罚绿衣司。”“上一次皇上偏袒南监察司,这一次应该轮到偏袒绿衣司了吧?”“这个不好说。”“还是等等看吧,说不定皇上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谁强谁占便宜呢。”“有道理。”恰在此时,有人一溜小跑进来,却是家仆,在自己的家主耳边轻说几句话。顿时酒楼里的气氛变得不同。“老胡,你说还是我说?”“还是你说吧。”“行,那我就说说刚得到的消息吧。”众人纷纷看过去。便是徐青萝他们也看过去。却是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脸色红润若婴儿,抚髯笑呵呵的道:“刚得到的消息,重罚了绿衣司。”众人顿时叹气。“绿衣司的司正与副司正,还有两个司卿,全部贬入了南监察司内。”“啊——?”“南监察司?”“绿衣司的司正与副司正及两个司聊,这岂不是把绿衣司一网打尽了?”“所以说啊,南监察司便是皇上最看重的,绿衣司不行啦,显然不受宠了。”“好像也不对吧。”有人置疑:“这看着罚得很重,可其实也不算重吧?”“嗯——?”“司正与副司正进了南监察司,做什么呢?”那须眉皆白的老者抚髯微笑道:“司正成了副司正,副司正做了司卿,两个倒没怎么贬,司卿呢还是司卿。”“这哪是贬呐!”有人吆喝道。“看着似贬,其实是奖吧?”“只有司正一个受了罚,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嘛,南监察司可是前途无量,绿衣司不行了。”“皇上这到底是罚还是没罚?”“看似罚了,其实没罚?”“果然不愧是皇上,佩服佩服。”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的人觉得是贬,有的人觉得没怎么贬,争论成一团。这个时候,李莺与李柱周天怀轻飘盈的进到楼上,坐到他们订下的桌旁。徐青萝顿时欣喜的欢呼一声,跑过去与李莺抱在一起,直接坐在了她的桌边,一边吃饭一边说闲话。“李姐姐,你可算回来啦,”徐青萝埋怨,然后左右看一眼,低声道:“昨晚……”李莺笑道:“我现在是绿衣司东南司的司卿。”徐青萝顿时惊奇的上下打量李莺,赞叹道:“司卿呀,李姐姐是最年轻的司卿了吧?”李莺笑着点头:“是年轻,恐怕难以服众。”徐青萝道:“凭李姐姐你的大宗师修为,哪怕他们翻天?镇压起来绰绰有余。”李莺挑了挑修长眉毛。她以为是林飞扬法空告诉的徐青萝,却不知道徐青萝是自己看出来的。徐青萝的虚空胎息经已经凝聚了法身,甚至凝现了胎息,可谓是进步迅猛,超乎法空的想象。她现在的感知精妙甚至不逊色于大宗师,甚至胜过一些弱的大宗师。徐青萝轻声道:“那你们司正他们……”“嗯,确实已经调到了南监察司,这是一招釜底抽薪,确实高妙。”如果将来绿衣司还要对付南监察司,那就要想一想南监察司的上司们。而南监察司想对付绿衣司,也过不了贬过去的司正他们这一关,总之两司想再掀风浪就没那么容易了,会阻碍重重。法空听得赞叹。这一招用得恰到好处,火候精妙。如果提前把绿衣司的司正们贬入南监察司,南监察司恐怕不会服气他们。现在南监察司被打得元气大伤,不服也得服。而没有同甘共苦的经历,绿衣司们对司正及司卿们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这一次司正与司卿们被贬南监察司,绿衣司们会心怀愧疚,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得不让一让南监察司。法空觉得自己应该跟皇上好好学一学这些手段,极具想象力的手段。这才是真正的视野开阔,挥洒自如。李莺三人吃饭很快,一会儿离开,临别之际与法空合什一礼,便没说什么。法空细嚼慢咽,喝着美酒,自然吃得慢。徐青萝回来,赞叹道:“师父,李姐姐这回算是出头啦,往后的日子就美啦。”法空笑了笑。徐青萝随即摇头:“不过李姐姐不该留在绿衣司的,应该去南监察司。”法空看向她。徐青萝道:“南监察司的前途更远大,绿衣司终究是没落了呀。”法空失笑。一行人吃完饭,法空回到自己的小院。他正要继续研究神临珠的时候,林飞扬再次出现,低声道:“住持,我收到消息,李少主被调到南监察司做司卿了,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法空若有所思。李莺竟然被调到了南监察司,终究是逃不过命运吗?这是皇帝有什么深意呢,还是端王亲自要求的?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