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莺摇摇头。暗算谁不好,非要暗算法空,这与找死没有什么两样。钓月道终究还是忍不住对法空动手了。自己早就料到这般情形。不过钓月道比自己想象的更能忍,竟然一忍再忍,一直没对法空出手。这一次终究还是没忍住。而且手法隐蔽,竟然是借刀杀人。借着风头正盛的南监察司的势来杀法空,确实是手段高明。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法空的神通。有神通在,还有金刚不坏神功,几乎不可能杀死法空,当初他金刚不坏神功的层次还浅,用大宗师强杀还有可能。现在已经失去了强杀的机会。便是大宗师亲自出手也没用。钓月道可能看到了这般,所以要借南监察司的势,甚至借朝廷的势来杀法空。不能不说这手段原本是很高明的,算人于无形中,引千斤之力压下。换了一个人,避不开逃不过,可法空有神通在。纷涌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轻轻一振剑,淡淡道:“不想死的别拦路。”中年男子带着一群人迅速把她围在当中,冷笑道:“你逃不出去的!”大宗师也被美色所迷,色迷心窍,竟然被她逃出来了。看山洞里的动静,正在激战。很显然,他们七个也是被李莺的美色所迷,舍身排挤她逃出来。自己只要稍挡片刻,凭大宗师的本事很快就能追上来,到时候自己就立了大功,说不定还能再升一级。李莺的剑法是好,可这是在南监察司,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南监察司的人?谅她没这个胆量!李莺瞥一眼黄玉枫他们,扬声道:“你们先走,不要纠缠,别杀人。”“好!”黄玉枫侯景明他们应一声,出掌骤然迅猛,逼退小罗四人之后转身便跑。他们此时都拿出了绝顶的轻功,压箱底的保命本中,宛如七缕轻烟一掠而过。带头的中年男子正要吩咐手下去拦住他们,却被李莺打断:“你是何人?我剑下不斩无名之人。”“好大的口气!”中年男子相貌平平,仅看他容貌,不会特别注意到他。他看时机已经错过,追是追不上,那就留下这个李莺,留下她一个抵得上剩下的七个。他双眼微眯,冷光从眼缝里迸射出来,格外的阴冷,冷冷吐出几个字:“南监察司司丞赵万方!……舍身一人为救他们,真是好胸襟,可惜你走不掉了!”李莺果然是不敢杀人的。但大宗师呢?难道是被李莺用美色迷住,然后趁机暗算,令齐湛尘这个大宗师供奉受创?“赵万方。”李莺轻轻点头:“你若让开,便不取你性命。”能偷偷暗杀,便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杀。自己答应法空杀他,却没说今天杀他,可以改日再暗杀嘛。想到这里,她暗自一笑。这点儿小心机一耍,自己好像占了大便宜似的,心里一下平衡了。“让开?哈哈!”赵万方大笑。李莺道:“你指望的那大宗师已经被我杀了,你觉得自己能挡得住我的剑?”“你杀得了大宗师,却未必杀得了我们!”赵万方暗自摇头,好大的口气,她敢在南监察司杀南监察司的供奉?她没这个胆量的。他心中笃定,脸色阴沉,缓缓道:“诸位,她是绿衣司的李莺,大功便在眼前,不用杀她,只要拦住了她,所有人都有大功,大家还等什么,并肩一起上!”“上!”其他人双眼放光冲向李莺。李莺暗自摇头。这些南监察司的人还真是眼窝子太浅,更重要的是太傲慢,真以为南监察司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惹?他们没看到自己杀大宗师供奉,还以为自己真不敢杀他们。南监察司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自己还不敢杀人?剑光一闪,一抹寒光掠过了赵万方的脖颈。她化为一缕黑烟,倏的从人群中穿过,快得离奇,一眨眼到了人群之外,钻进树林不见踪影。“赵司丞?”“赵大哥?”“赵兄弟?”……人们不去追李莺,一股恼冲上前,围住了赵万方,一脸关切的询问。这一道寒光掠过赵万方的脖颈,也让他们心里发寒,动作便一缓,不但不阻挡她,反而主动避让。他们不敢追李莺,一股脑跑到赵万方身边装作关切的样子,七嘴八舌的追问。这样显得有情有义,又能掩饰自己的胆寒与怕死,可谓一举两得。赵万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咙正汩汩往外冒血。鲜血涌出喉咙,沿前胸顺势而下,流到前襟再簌簌的落地,迅速被地面的泥土所吸纳。他双眼已经没了神光,宛如一尊雕像。“赵司丞他……”众人面露戚容与怒容。心悸于这一剑的快及狠。同时庆幸自己的识时务,见机不妙马上退缩,否则这会儿自己也一样的下场。“好个李莺,敢杀我们司丞,我们南监察司跟她没完!”“对,没完!”“行了。”小罗四人飘到近前,脸色阴沉的扫一眼众人,摆摆手:“各归其位!”他们四个看向赵万方,脸色沉肃。暗自摇头。不杀奸的不杀懒的,只杀不长眼的。不过也难怪,刚才在山洞里的那一剑,外面也看不到,这赵万方恐怕以为李莺是仗着身法快及美貌才逃出去的。——李莺奔出树林,才发现自己所在竟然是城外,并不在神京城内。她暂时没有进神京城的想法。心有所感,飘飘而行,很快来到了十里外的一座山峰,看到了站在峰顶的法空。法空负手而立,紫金袈裟飘飘,有一种要被烈风送到天上之感。“李少主,好剑法。”法空转过身来,笑容满面。李莺合什一礼:“多谢大师相救。”法空笑道:“你觉得内疚吧?”李莺摇头。赵万方身为钓月道的人,看到自己侥幸脱困,不但不想办法相助,反而要把自己拦住而立大功。这种利欲熏心之辈,杀了便杀了,即使面对钓月道也能毫无愧色的反驳。不是自己手辣,是他不义在先。如果不是钓月道的人,这么做无可厚非。同为魔宗六道,竟然落井下石,死有余辜!“大师真是好手段。”李莺嫣然微笑:“不脏自己的手,还能除掉威胁,佩服。”法空点点头:“其实对钓月道的人,杀了便杀了,可他是南监察司的人,现在也就你们绿衣司能肆无忌惮的杀南司卫了。”“大师觉得形势会如何发展?”李莺道。法空道:“我一说话,未来就会变改,所说的就不准了,每说一次就变一次,所以还是不说为好。”他目光忽然变得深邃,片刻后便恢复。李莺盯着他看。法空道:“李少主不如出去避一避,躲一躲风头。”李莺皱眉。法空这话意味着南监察司这一次又要占上风,绿衣司保不住自己。她当初没逃走没反抗就是考虑了这一点。现在自己的猜测成真。想想也是。绿衣司的司正怎能与端王这位皇子相提并论?自己如今杀了南监察司供奉,南监察司无论如何一定要杀自己的。想想也真是造化弄人。自己原本是要加入南监察司,到头来却成了南监察司的仇人,好像有无形的大手在拨弄这一切。想到这里,她盯向法空。这只无形的手是不是法空?法空道:“你现在露面的话,南监察司一定要治你的罪,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大宗师供奉,绿衣司也无话可说,现在南监察司掌管这一切,绿衣司只有外事之权。”“如果不露面,我便要被追杀?”“如果不露面,绿衣司的转寰余地就大了,可以说你已经被派往境外执行机密任务。”“我要流亡于大乾之外?”“现在看,只能如此,……留在大乾,你是难逃惩罚的,不把你拿下,南监察司怎能立足于世?”“我这是走上一条不归之路了。”李莺淡淡道。“天无绝人之路,”法空微笑:“其实还有一条路。”“……?”“把目击者全部解决。”法空微笑道:“来个死无对证,一切便可有分说。”“死无对证……”李莺皱眉沉吟:“全部杀掉?”法空道:“你若不忍心,可以不杀他们,封了他们穴道,把他们囚于某处,就像他们当初对你的那般。”“……只能如此了!”李莺缓缓点头。法空微笑:“就知道李少主会选这一条路。”他轻轻拍一下巴掌。林飞扬一闪出现:“住持,弄妥了。”法空微笑道:“李少主,那我便告辞,他们都被封了穴道,剩下的不必我多说了。”“……多谢。”李莺缓缓道。不管怎么说,法空都是帮了自己的大忙。否则,今天这一关未必过得去。虽然现在是一堆麻烦,却比丢了性命强,自己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李莺天性坚毅,不视麻烦为麻烦。“林飞扬已经知会绿衣司,他们马上便要到了。”法空合什微笑,一闪消失无踪。林飞扬道:“李少主,你们绿衣司里有投靠南监察司的,小心暗算。”他也一晃消失无踪。李莺斜长入鬓的细眉蹙起。法空会骗人,林飞扬却不怎么骗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她抬头看一眼远处,隐隐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飘身返回,看到了躺一地的南司卫。个个僵硬不动,唯有一双眼睛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