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唱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此刻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要怎么从梦中醒来。可能也是在梦中惊惶乱窜的缘故,他感觉不到体力上的限制,也感觉不到累,情绪的作用似乎被放大了数分。本能在警告徐唱,如果他不能醒来的话,可能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所以他习惯性的朝古文化俱乐部那个方位跑去。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那个地方有比自己强的人,比如说罗上华,比如说兵击区其他东西,如果是在梦里,想要战胜身后紧追不舍的那个脏东西,找到那些人,然后让他们出来说不定就能对付它了。远远的,吊在徐唱身后的,是敲锣打鼓的出嫁队伍。欢快凄厉的唢呐声响彻了半条街。在街道的两端,那影影绰绰的阴影当中有着许多模糊的影子,它们或是好奇,或是戏谑,或是贪婪,或是愉悦的盯着眼前的这场追新郎官戏码。压抑而无聊的日子里,总得有一些调剂的戏码不是么?况且这也符合规定。它们远远看着就是了,不打扰【神主】的美梦。【纸人】们抬着花轿一路飘飞,周围是【石祟】念唱的声调,就连天上都有【游神】来凑热闹,都试图在这场痛苦折磨的献祭中分一杯羹。坐在花轿中凤冠霞帔的身影,死人一般坐的僵硬端正,和喜庆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散发出一股凶厉的煞气,怨毒无比的眼珠子透过头纱恶狠狠的瞪着那些不请自来的凑热闹仙家们。在一场献祭中,妖魔能够得到的灵蕴是有限的。有吃得多,自然就有吃得少。【神主】和【纸人】合作,将献祭变得完整符合文化认知,则可以得到其中得大头。而那些打酱油的妖魔,得到的就少。可不请自来的,甚至是不怀好意的也有。在这梦中,徐唱能够从家里跑出来,并且一路上畅通无阻,而没有那么快的就被请上花轿,回去洞房花烛,这其中除了新娘子在等待过程圆满之外,实际上也有某些妖魔的暗中帮助在起到作用。人在跑,鬼在玩。妖魔之间的明争暗斗结束的时候,按照献祭的完成流程,也是徐唱被抓起来的时候。他就是一只已经煮熟的鸭子。魑魅魍魉们幸灾乐祸的拍着手摇着脑袋,被凶厉的【神主】盯上,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或者说,本来这个倒霉的人类早该死了,只是中途出了一些意外,让【神主】动手的媒介被其他人给捡走,才让他又侥幸活了那么久。但已经被盯上,视为盘中餐,岂会那么容易放过?在这光怪陆离的模糊梦境之中,妖魔们窃窃私语,却没有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有了一份微妙的悄然改变,似乎一丝肃杀之意正在从高空中缓缓垂落。……………………“到了!”当徐唱闯入梦中的古文化俱乐部时,回到熟悉地方的安心感,让他精神顿时一振。然而还没有等他松一口气,身后飘忽的唢呐声骤然逼近,来不及多想的他立刻是朝着更深处跑过去,同时不断暗示自己,这是梦,梦里他想的东西都会出来的。理论上是如此没错。但徐唱不知道的是,这里是他的梦,同时也是妖梦们的梦,他能够起到的作用,实际上已经是微乎其微。这是【神主】的独特能力。入梦。传闻人死后可以托梦给在世的活人,亦可以由此附身。在梦中发生的一切,实际上也和现实息息相关,相互影响着。“怎么会……”梦中的徐唱拿着自己熟悉的爱剑,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任何作用,反而是一只轻飘飘的【纸人】一下子给打得飞出去,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中。怎么会一点作用都没用,在自己的梦里不应该这样啊。在巨大的力量差距面前,凡人的实战剑术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很像是花架子。看似脆弱无比的纸人,却坚若钢铁,轻轻一挥都可以把徐唱当成玩具戏耍。他像是皮球一样,被几个吹唢呐的【纸人】来回踢着。最后给他直接踹到了婚轿前。疼倒是不怎么疼。只是心灵上的巨大落差,让死死握着剑的徐唱眼睛都恨不得瞪裂,他心乱如麻,死死压着的声音时不时露出,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新郎官接新娘咯!”不知道是哪只【纸人】吆喝了一声,其他纸人也跟着欢快吆喝了起来,群鬼呐喊之声,预示着献祭即将进入最热烈的时刻。而端坐如僵尸的鬼新娘也终于有了动静。渗人的骨骼咯吱咯吱作响,嘎吱嘎吱声从上方传到了徐唱的耳中,无端的恐惧一下子用力攥住了他的心脏!要死了,要被吃掉了!强烈的惊悸不断朝着大脑中灌入,徐唱的心理防线正在被快速的瓦解,他的腿一点一点被压弯了下去。伴随着恐惧而来的是强烈的屈辱绝望,徐唱手中还死死握着自己的爱剑,他牙齿都快被自己咬碎了。“徐唱?”突然间,一道声音突兀的砸他耳边响起。与此同时,视角一番天旋地转过后的现实世界中,顾盼明一双散发着流彩华光的正炯炯有神得凝视着前方。他能够感受到,前面有什么,那种只隔了一层纱的奇妙体感,正在催促他跨入新的领域探索一番。明亮皎洁的月光,照在雨衣剑修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没入了阴影之中。顾盼明像是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挥剑。”“没错,我让你挥剑……”“那样真的没用吗,你手里拿的可是剑啊,为什么不相信一下自己呢。”“……我不是你的幻觉,而且我知道,如果你不相信自己挥出这一剑,你很快就要被一群厉鬼给活吃了。”“来吧,你只差这一步了。”“跨越它!”虚实交错,现实照进了梦境,只见踩着月华的剑修不紧不慢的踱步出现在了诸多妖魔之中,他伸手拍了拍徐唱的肩膀,望着那道牵引自己而来,成功得劈伤了一具纸人的剑痕,满意得点了点头。“你瞧,它们确实一点都不可怕,我们的剑,能杀死它们。”“沈兄!”“嗯!”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但不管是谁。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对此。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可以说。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镇魔司很大。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沈长青属于后者。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拥有前身的记忆。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进入阁楼。环境便是徒然一变。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