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言之凿凿,众目睽睽之下,她信步上前,不卑不亢的撩起裙摆,坦然跪下,双手托起玉瓶与黄色药粉。
“还请皇上明鉴,勿要被杂乱之语乱了清明之心。”
唐婉抬眸,目光灼灼如有火光在其中燃烧。
于封驰来说,唯有唐婉所说的话,并无任何的偏颇。
一来,她并未将封北寒和黄色药粉剥离。
二来,白日她弟弟唐云州因白虎受伤是真,夜里也是她弟弟唐云州挺身而出,拦虎救驾。
三来么,便是封驰知晓唐婉与封北寒夫妻并不算是和睦,唐婉的确无需为了封北寒辩解什么,且她敢将这些东西奉上,大庭广众之下供人探查,足见其坦诚。
封驰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眼前的唐婉。
沉默在此地弥漫而来,无人敢多说一个字。
封北寒却面色自若,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唐云州,轻轻的推了身边的封长乐一下。
封长乐猛地回神,循着封北寒的目光看向一脸失魂落魄的唐云州,似乎明白这位王爷哥哥的意思,悄无声息的离开前面的队伍,到后面去陪着唐云州。
反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更看不懂王爷哥哥和王妃姐姐是准备做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殿下最先按捺不住,突然出声:“镇北王妃乃是学士府嫡女,怎会知晓这血和黄色药粉是什么?”
唐婉侧目,清冷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太子殿下的身上。
“太子殿下并不相信本王妃所言,并无大碍。若想知晓本王妃所说是否属实,还请皇上请御医前来探查,若是个懂得毒物医理之人,便是更好。”
“准。”
封驰方才开口。
不消片刻,年过半百,发间藏白的老御医便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王妃,老臣失礼了。”
老御医言说一番,同样跪在唐婉的身侧,将她手中的东西一一接过,当着众人的面仔细调查,片刻后,老御医眉头紧皱,忙拱手朝向封驰。
“回禀皇上,此黄色药粉的确是与另外一种毒相辅相成,曾有人将其称为寻香,黄色药粉为发狂之引,而还有另一种薄香药粉为终,引之发狂,杀戮寻香,便是寻香的本质。”
老御医边说,手臂边颤抖的不成样子,缓缓的跪伏在地上。
太子殿下的脸色瞬间惨白。
封驰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前些事情的闹剧兴许他还会碍于外国使臣,而有所收敛。
而此时此刻,封驰冷冽的目光扫视过一周,最终落到太子的身上。
太子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却又在自家父皇冰冷的眼神下,极其缓慢的重新埋向地面:“儿臣……并不知晓此物,更不知为何寻香的药粉,会在皇上的帐中。”
此次秋猎,皇上为赞许太子劳心劳力,自然而然将帐篷里外的一切事务,都交由年少的太子殿下来打点。
这是没有差事的封北寒,完全碰不到的地方。
如今,却有人说帐篷里藏着毒药的另一半。
封驰如何不能怀疑这个年少的儿子。
太子的确年少,可他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太子之位上,背靠着慕容家,枝叶遍布朝野,若是封驰死在这里,那么慕容家自然而然会推着太子继位。
封驰略一思量,目光却淡淡的扫向了身边的皇后。
慕容皇后心里暗叫不好,被封驰这么死死的盯着,她若是慌忙上前脱罪,只会被认为是心虚的表现。
可若是接受封驰的目光,而不进行反驳,怕还是会被封驰怀疑。
正当她思量之时,跪在地上的唐婉突然出声。
“皇上遇刺之事,牵连甚广。更何况今日秋猎,乃是向各个小国彰显我们天启大国风范,此等刺杀之事,还请皇上勿要闹大,免得惹他国笑话。”唐婉说完,见几个人都缓和了神色,又道,“此事虽不宜闹大,可惊扰了皇上亦是大事,还请王爷请这位老御医前去查探寻香,重理帐篷,加强守备,再勿让此事发生。”
唐婉的声音不大,却从未将矛头指向任何一个人。
说话的时机倒也是巧妙。
慕容皇后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一瞬,瞥向唐婉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感激,感谢她愿挺身而出,为慕容家和太子解了困境。
封驰深深看了唐婉一眼,身子突然微微前倾,开口道:“王妃说得有理,起身。”
“多谢皇上。”
唐婉缓缓站起身来,跪的太久的膝盖一时有些发软,幸得封北寒及时伸出手来将她扶起。
唐婉起身时,简单的和封北寒交换了个眼神。
封北寒为此皱了皱眉头,将唐婉拉到自己的身侧后,突然出口:“白虎袭击的事情的确要紧,可是皇上,应当也记得赏罚分明。”
“王爷……”唐婉小声说道,边有些紧张的拉紧了封北寒的手腕。
换来封北寒极为冷漠的一瞥。
“淮安郡主与婉儿的弟弟可是舍命救了皇上,本王所提的要求,有何不妥?”
他狂傲的开口,嘴角噙着一抹笑,可不少人却已经看见,封北寒霸道的手臂已经死死勒住自家王妃的腰际,像是带着几分警告。
唐婉一时无言,只无奈的朝着皇上和皇后投去一个无奈的神色。
封驰回过神来,反而看着两人像是看着一场好戏:“朕,自然是赏罚分明。太子办事不利,该罚。淮安郡主与唐家公子为朕挺身而出,合该当赏……”
身边的黄公公见封驰沉思,似乎不是很了解这位唐云州,赶紧开口:“淮安郡主还未有自己的居所,而唐家公子之前身子孱弱养在京外养病,如今还无职位。”
封驰这才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了唐玄育:“便赐淮安郡主京中小院,黄金千两,至于唐家的这位公子……赤胆忠心,便赐武骑尉一职,唐大学士觉得如何?”
唐玄育微微垂着头,压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皇上圣明。”
武骑尉虽是从七品的位置,可比照起唐云州的年纪以及学识本事,这个位置已经给的足够高。
更何况,他今日已然是救驾的功臣。
来日,无可限量。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