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寒面露愠色,一只手拽紧缰绳,另一只手则牢牢环住唐婉的腰际,让她的脊背密不透风的贴在自己的胸膛,指腹微微用力,又不着痕迹的将人往怀里摁了几分。
这动作太过亲昵。
可在崂山县的时候,唐婉顶着‘安彦’的男子身份,到底和封北寒同乘太多次,竟是隐约有些习以为常,只是今日的距离,似乎有些格外的近。
唐婉敛眸:“王爷,有些太近了,若是这般入林,出了什么事情,怕是会施展不开……”
“婉儿策马数次跌落,若是本王还不将你抓紧些,等会儿入了林子翻下马背,怕是要伤筋动骨。”
封北寒如此说着,突然扬起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暗枭背上驮着两人,仍然脚下如风,更不似之前马场之上,陪着唐婉那般温驯乖巧,反而是从鼻腔里哼出几口急促的喘息,马蹄声声渐渐快,扬起的风吹起草植尘泥,逼得唐婉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这……这才是真正的千里马。
她借着些微的眼睛缝隙,隐约看见蓝天草地迅速的从余光处疾驰而去,不远处的苍翠山林扑面而来。
而她却稳稳当当的靠坐在封北寒的怀里,直到两侧迎面而来的疾风,都被层叠的树木阻拦住,她才重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有一只手,正抓住封北寒的手腕。
她恍然的要抽回手,封北寒却突然拽紧缰绳,调换了个方向,俯身到她耳侧开口:“看地面上的痕迹。”
唐婉一时失神,低下头细看,才见残影之中,隐约能看到比人脚还大的野兽脚印,甚至还不知是何缘由,将干巴巴的泥土都翻了起来,草植也被踩的杂乱无章、堆叠在一起。
“我们才刚入山林,就看到这些痕迹……有些不太对劲,若这是真正的凶兽,想要在林中做些什么,应当也是先早早的将其带到林中,而不是放到山林边沿……”
唐婉忍不住蹙眉分析,全然忘记收回抓住封北寒手腕的手。
封北寒听闻此言,反而是稍稍放慢了速度,让她看得更清楚,边说:“这些脚印,是从林中而来,又到林中而去,旁边的树干上有磨损的痕迹,略带着些碎布料。”
唐婉突然抬起头来:“碎布料……难道说,的确有人将这凶兽放到山林正中去了,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凶兽突然回到林边,又被人给赶了回去,才留下这些泥土翻飞的痕迹,树干上才会有人的碎布料。”
“嗯。”
封北寒眼底的赞赏之意愈发浓烈,带着唐婉追随痕迹,却在一处小山坡处,暂时失去了线索,封北寒拉着暗枭停下,唐婉的目光却落在山坡旁的一匹死马身上,瞳仁一缩。
她径直从封北寒的怀里翻下马儿来,踉跄了两步,跑到那死马身边,指腹扫过马鞍,突然触碰到马鞍下面藏着一块木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婉字。
这是她之前跟着唐云州去看东西时,特意挂在马儿上留下的东西,当时她仅仅是害怕学士府的两匹马相差无几,免得把云州和唐临州的马儿弄混,才放上去,免得有人做手脚,中途换马。
“这是云州的马!”
唐婉冷眼,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马儿身上被撕咬的伤口,刚想抬手触碰,封北寒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仔细查看伤口,压低了声音:“这马生前发了狂,而后被生生咬死,不必碰了。”
“发狂?”
唐婉的指尖一顿,突然攥紧了拳头,朝着地面狠狠砸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我竟没有注意到云州的马儿有问题,还害怕唐临州与他换马,如今看来,竟是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封北寒见她的拳头上已经染上些许猩红,蹙眉将她拉起:“为今之计,是先找到云州和长乐。”
“嗯,我自有办法。”
唐婉面色微寒,从怀中掏出一指粗细的竹筒来,将其打开,小拇指大小带壳,状似瓢虫模样的黑金小虫子振翅而飞,环顾两圈之后,朝着坡下而去。
封北寒扬眉:“蛊虫?”
“安大夫曾给我用来寻人的,云州一只,小檀一只,若是他们身上气味太浓,小虫子便追寻不到,但如今山林之中,只有泥土草植,应当能找到。”
唐婉无心对此遮遮掩掩,她如今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早点找到云州。
若是没了云州,她这么些年来的苦心经营和盘算,究竟又是为了谁呢?
封北寒却森森问了一句:“小檀也有?”
唐婉跟着小飞虫走的步伐晃了两下,不解的回头看封北寒的冷脸,慢慢点头:“有,小檀大大咧咧,做事说话都被我宠坏了,所以我也给她买了一只,叫她养了两三个月呢。”
“是么。”
封北寒冷眼,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看向黑金小虫子的目光,瞬间阴冷了几个度。
唐婉的眉头深深皱起,难道说……
封北寒不喜欢虫子吗?还是说,他不太喜欢下人养这类蛊虫,免得危及到他这个主人?
她不会一时失言,便将小檀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吧。
唐婉心中咯噔一声,边追上小虫子,边告诉封北寒:“王爷若是不喜,我下次便不叫小檀养这些小玩意儿了,安大夫那里还有不少寻人的法子,我可以给小檀和云州换个更稳妥的香包之类,不威胁您安全的。”
封北寒的脸却更冷。
唐婉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眼前黑金的小虫子突然调转了个方向,速度也快了不少。
唐婉猛地在下坡上转身,脚下一滑,身边的封北寒抓紧她的手腕,将人带回身边:“靠近些。”
“好。”唐婉顺势拉住封北寒的手腕,目光紧盯着飞虫,“在靠近了……”
“吼——”
巨大的吼声自前方传来。
唐婉先是一惊,旋即慌忙拽住封北寒向前冲去,额角冒汗。
封北寒索性一把将人扛到肩上,施展轻功穿梭在林中,唐婉的肚子磕在男人的肩头,干呕出声,还不忘将那小飞虫重新收入竹筒里,悄然从袖口里抽出小臂长短的刀。
封北寒带她来到近处,正看见封长乐坐在树枝之上,捂着汩汩渗血的手臂,朝着下面大喊:“唐云州你个笨蛋!武功这么差,还不跑!”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