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清狼狈的跌在地上,痛呼了一声。
唐婉下意识就要扬手捉住藏身于此的人,却只在黑暗里揪住了一片袖口,还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滚开!”
“胭脂!”
唐婉惊叫出声,连连摆手,示意背后的士兵不用将长枪刺入暗门之中。
里面的胭脂也听见了唐婉的声音,茫然道:“安彦……”
“乐诗娴呢?”
唐婉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从黑漆漆一片的暗门里给拽了出来。
她这才看清,胭脂外面的粗布麻衣已经破破烂烂,里面换上了一身绛紫色的纱裙,一头乌发许久都没有打理过了,凌乱的贴在脸侧,一看见她,就直接扑了上来,紧紧抱着她。
“李副将让我们一起逃跑……可没想到途中,几个士兵就被县令的人捉住灭了口,我们好不容易打开地窖的暗门,就被她推了进去,她说,她要去看镇北王的尸骨……”
胭脂在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努力的将话都说清楚,“我被关在里面,身边只有一把士兵留下来的小刀,也不会打开这扇暗门,我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幸好你们来了。”
“没事了。”
唐婉拍了拍她的背,倒是想拉着和自己差不多身量的人爬起来,奈何她如今已经没什么力气,只能一个劲儿的拽着李沐清,“快帮帮我,我起不来。”
李沐清蹙眉,忙伸出手来,只抓到一只瘦弱的手臂。
胭脂被李沐清从地上给拉了起来,边抹着眼泪,边柔柔的说:“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只是举手之劳。”
李沐清突然跟着放柔了声调,生怕再吓到眼前这位人。
而唐婉则自己从地面上爬起来,见背后两个将士还在寻找乐诗娴的下落,当即眉头一横:“乐诗娴定然是去找县令之前准备好的,封北寒的假尸首了。”
“你刚才去衙门的时候,难道没有看见那假尸首吗?”李沐清蹙眉。
“我怎么会想到去看一个假尸首,不过听胭脂这么说,乐诗娴已经跑了两天,她人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在衙门里,都未可知,还是得派人去找。”
唐婉掸去身上的灰尘,重新将胭脂拉到自己的身边,“乐诗娴你们去找,我带着胭脂去安全的地方,顺便把那逃窜的县令给捉回来,才是上上策!”
“等等!”
李沐清叫住了她,“外面居室混乱,你要将这姑娘带到哪里去,不如就留在地窖里。”
留在地窖里?
唐婉眼神微沉,虽然她也知道这个是好办法,可一想到乐诗娴之前划伤了胭脂的脸,当即摇头:“不可以,你那义妹可是直接划伤了胭脂的脸,若是在我没有回来的时候,乐诗娴被你们找回来,欺负胭脂该怎么办?”
胭脂听到这番话,一时不能相信眼前这温润公子,竟然和乐诗娴是兄妹二人。
李沐清面色一沉。
“诗娴绝不会伤人容貌。”
“你是她哥,自然为她说话。可胭脂是我带回来的,我自不能再让她遇到危险。”
唐婉同样不肯让步,拉着胭脂一路出了地窖,却看见院子里有不少百姓们在哭哭啼啼,隔着一面薄薄的院墙,还隐约能听到外面刀刃碰撞的声音。
唐婉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正要迈步离开,身边的胭脂却拉住了她。
“等等,我还是留下来吧。”
“为什么?”
唐婉不解。
胭脂则目光深深的看着那些老百姓,又看了看自己,终于是抿了抿嘴,“这里应当需要人搭把手照顾上下,我对府里上下都熟,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你想留下?”唐婉回头问她。
在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中,胭脂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背后,李沐清跟着人走出地窖,正听见胭脂轻声的一句:“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你也不必一直帮着我,我也可以尽力去帮别人……那几个士兵护着我和乐诗娴跑,肯定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女子,而是因为我们是天启的子民。”
李沐清的拳头陡然捏紧了。
而唐婉听闻此言,仍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都能以德报怨,以好心相待陌生人,可心中却感觉微动,像是暖流滑入心间。
这种感觉,还不错。
唐婉向来随心而为,她喜欢胭脂这般识得大体,聪慧的女子,将她当做自己为数不多的友人,便将身上的药粉和小刀都递到她的手里。
“一切随你心意,我先走一步,你保护好自己。”
“谢谢。”
“无需多谢,你若愿意日后同我闲聊二三,便足够了。”
唐婉洒脱的转身离去,从李沐清手里借了几个人,循着刚才县令逃跑的方向而去。
胭脂捏着东西折返,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李沐清的身边:“大人,安彦他其实不会武功,我虽然不知道他要怎么捉住县令,但您能多派几个人跟着他么。”
李沐清看不见,却能听见她温和柔软的声音,点头:“自然。”
“多谢大人。”
胭脂带着东西匆匆离去,钻入人群之中。
李沐清的心却莫名漏了一拍。
这,哪里是诗娴口中所提到的、想要勾引封北寒的女子?
胭脂,定不是乐诗娴心中所想那般狭隘的女子。
……
唐婉见外面的事态平息,赶紧从小路窜到大路之上。
混乱的山匪们已经被整理妥当,就连张黎手下的那些人也开始收拾残局,分辨这些山匪的真假,以及救助百姓。
日光陡然从拐角闯进眼里。
唐婉下意识眯起眼睛。
“去死吧!”
山匪突然提刀而来,她赶紧抬起手来做阻挡的姿势,却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再抬起头来,那山匪已经砸在墙壁上,顺势落下,鼻腔里都是血。
而马背上的封北寒则狠狠一甩刀,一双锐利的眼神对准了她。
“乱跑什么!”
“受李修满和李沐清所托,去找乐诗娴!”
唐婉冷哼了一声,抹去脸上的鲜血,“而且县令跑了,我得赶紧把人捉回来,王爷能不能给我一匹马……啊!”
话音还未落下,封北寒已经收刀,一把将她拽到了马背上,半靠在他的怀里。“本王遍寻不得县令,你刚才看见他人了?”
“西南小巷逃窜。”唐婉稳稳当当的抓住缰绳,指引方向。
看起来,封北寒也没那么在乐诗娴。
不然,怎么第一时间先问县令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