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是我的挚爱亲朋

从京城到古木县，有两千多里的路，徐清风愣是走了一个多月。他现在已经是官身，每经过一座城市，都要拜会当地的长官。到了幽云省省城时，在那里更是呆了两天时间，将各路长官都拜会了个遍。那些都是他以后的上级，必须要拜个码头。他虽然只是一个正七品的知县，可他是新科进士，而且还是考到了殿试前十名的进士出身，未来还是有一点潜力的。冲着这一点，省城的那些大佬们也没有将他拒之门外。省城两天时间，徐清风拜访了几个省城的官员，银子也花了上千两。到了小金州的州城，又停留了两天。到小金州州城的时候，柳青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在这里徐清风拜会了他的顶头上司，小金州的知州大人。此外，还在柳青的授意下拜会了小金州弘法殿的主持云一法师。云一法师是道宫在小金州的代言人，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和小金州的知州同一级别。柳青想要在小金州治下的古木县搞封建迷信，首先就要征得云一法师的同意。徐清风见到云一法师，首先送上的是一个玉如意，那是他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到的。有了这样的礼物，接下来的沟通就很融洽了。云一法师四十多岁，十来年前就来到了小金州，那个时候小金州还没有道宫势力，他就是一个拓荒者。十来年前，朝廷刚刚通过流放犯人去大小金州垦荒的决定，道宫就派云一法师带着十几个道士来小金州建立弘法殿，弘扬道法。当年才三十多岁的云一法师也因此成为了大乾百年来最年轻的法师。而且还给予了他很大的权力，可以自行任命治下道观观主，弘法殿收到的所有的香火钱都不用上缴，可以自行决定用途——不过要报账上去。另外还给了他五百个道士的名额，他可以自行决定录取谁为道士。在这个世界，道士也是享有各种特权的，并不比秀才差。给他五百个道士的名额，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就像一个官员掌握着五百个秀才的名额一样，把名额卖给需要的人，轻轻松松就是几万两白银。现在州城的弘法殿就是在他的主持下建立起来的，建设的经费不是道宫往下拔付的，而是他自己募集起来的资金。一个是以自己法师的身份去省城化缘，一个就是卖道士名额。可惜的是，他是小金州的法师，他的道士名额只能给入籍小金州的人口，不能卖到省城去。小金州又是一个以迁徙人口为主的州，能买他道士名额的，只有州城和下方各县城有权力的家庭，和寥寥无几的商户人家。老百姓是买不起的。这也使得他的道士名额只卖了几十个出去。经费之窘迫，可想而知。刚被任命为法师的时候，云一志得意满，觉得如此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法师，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再熬个一二十年的资历，说不定就成为国师了。可是，十年后，他还是一个法师。几年前他就已经明白了，道宫让他来做小金州的弘法殿法师，并不是提拔他，而是贬谪他。来的时候，道宫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基础，这地方只有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还有一些从内地迁徙过来的罪民。到现在为止，他的成就就是将州城的弘法殿给盖好了，一共成了一千多位神像进入殿中供奉，然后就是州城的城隍庙。按照惯例，每一个县都要盖一座道观，可根本就募集不到那么多的资金。就连州城的城隍庙也是两三年前才盖起来的。道宫让他过来，是希望他将道法传遍小金州，可现在不要说传道，连几个县的道观都没有建起来。这样的成绩，显然不符合提拔的标准。可是，在这一个十来年前才开始迁移罪民过来垦荒的地方，做出成绩来，也实在是太难了。在这里种地的可都是犯了事的人。没有官兵的保护，道士们都不敢出城，又怎么去传道？刚来的时候，云一法师还想着做出成绩来，派人去田间地头传道，要吸引信民来供奉。可是，没过半年派出去的两个道士就被打死了。在那之后没有哪个道士敢再出去传道。云一法师自然更不敢了。雄心壮志消磨之后，就只想着混日子了。州城还是住了一些有钱人的，每年也能收到一些香火钱，不图进取的话，日子还是过得挺滋润的。这些年也存了些私房，他就想着哪一天道宫忍受不了他了，让别人来替代他，那他就可以带着这些年来攒的私房回内地过好日子去。现在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道，只剩下钱。——撇开他法师的身份，就是一个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中年男人。徐清风一上手就是一个质地很好的玉如意，让云一法师对他观感极佳，觉得这人可处。现在云一法师评判人的标准就是愿不愿意给他钱。不愿意给他钱的，那是抠货。愿意给他钱的，那就是好人。而愿意给他很多钱的，更是大好人。一次能给上百两银子的，已经脱离了好人的范畴，那叫做挚爱亲朋。徐清风一出手，就已经达到了他挚爱亲朋的标准。两个人的交流非常的融洽，法师甚至还留徐清风吃了一顿饭。在交谈中，徐清风得知道宫在小金州就只有州城的这一座弘法殿和一座城隍庙，心下暗喜，觉得这正是自己报答柳青的机会。于是向法师表示，他一直也是一个虔诚的信道者，既然古木县没有道观和城隍庙，他愿意协助道宫在那里把这个搞起来。云一法师虽然对扩展道宫势力已经没有了什么想法，可有人主动帮他来做事，他还是挺高兴的，当时就表达了感激之意。然后叫来了一个年轻的道士：“明秀，你今天就跟着徐知县走，到古木县建设道观，建成之后，你就是那里的观主，收到的香火钱，只用上缴两成，其余许你自行用度。”明秀道士大喜叩谢。云一法师又对他说道：“徐知县跟我一见如故，是我的挚爱亲朋，你对他就要像对我一般，凡事都要听他的，切不可无理冲撞，听明白了吗？”明秀道士赶紧回答：“明白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