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道中人

神鬼之事，过于虚无缥缈。正常情况下，没有几个人会将希望寄托于鬼神之事上。将希望寄托于鬼神之事上的，往往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朱七就是这么回事。除了信任面前这个土地神，他找不出别的办法。让他产生信仰的原因，在于这个土地神已经显灵了，不只是能够听到他的心声，还能够跟他对话，而且还解释了昨天的那一场梦，并不是无缘无故做的梦，而是土地神在点化他。这由不得他不信。不只是相信，而且还充满了感激。不管到底能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就冲着这一份态度，已经足够让人感激了。一个神主动的找上门来，要帮忙解决他的困难，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世间，也只有神才会这样吧？再一次下拜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信仰了。柳青不相信心声，他知道心声也会作假——如果对方知道他可以窃听心声的时候。他相信的是系统的提示，还有神力的增加。“信仰我的人，就会得到我的赐福。”柳青用意识和朱七交流，在声音上还加了一些特效，给自己的声音增添了一些飘渺神秘的感觉：“你现在既然已经信服于我，那我便会给你赐福。从这庙里出去后，你往东边那一条路走，在半里外的一棵大樟树下，会有人在那里等你。他跟你一样是我的信徒，你把你的烦恼说给他听，他会帮你解决你面临的问题。”这样的腔调让朱七感觉有一些别扭，但好歹是听得懂。问道：“我去见了那个人，他真的能帮助我吗？”“会的，因为你是信仰我的人，而他也是信仰我的人，”柳青道，“有着同一个信仰，你们就是同道中人，就应该亲如家人。家人之间，本应互相帮助，你有困难他帮你，他有困难你帮他。”“他真的会帮我吗？”朱七还是有一些不相信。这段时间，他也寻求过帮助，但没有任何的收获，反而遭受了太多的冷眼。哪怕是神说了这话，他还是有一些怀疑。“你若信我，你就去，你若不信，你就不去，”柳青说道，“我说过了，只有信仰我的人才能够得到我的赐福。”“土地爷，我信你！”朱七连忙表示。“那你就去吧，”柳青道，“但要记住，我的赐福是你的信仰换来的，以后你继续信仰我，我就会继续给你赐福。若哪一天你不信仰我了，你所获得的福，都会由我收回，明白了吗？”“明白了，土地爷，我明白了！”朱七道，“只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以后天天都来庙里给土地爷你来上香。”“去吧，”柳青说道，“问题解决后，记得带上你的家人过来烧香。”“一定会的，”朱七表示，“我会让他们也来信仰土地爷你！”对于他的这一番表态，柳青很满意：“只要是信仰我的人，就能够得到我的赐福，你的家人也是一样的。”朱七恭恭敬敬的将香插入香炉中，然后又对着神像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退出庙里。出了庙门，才转过身往外走。院门外面有三条路，伸展向三个方向。朱七从西方那一条路过来，土地神要他去的是东方那一条路。再延伸过去，就是柳家大院。朱七走上了那一条路。沿着那条路往东走，走了没多远，绕过一个山坡，就看到前方路边有一棵大樟树，那棵大樟树下面，有几个人在那里。那大树下面摆着一张椅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身后还有一个人站着。看到那一棵大樟树下面真有人在，朱七的心跳都加速了。土地神没有骗他。又想：“也不知道土地爷让我找的是哪一个，会怎么帮助我。”再走几步，离那几个人近了，朱七这才看清，在那里的两个人中，坐在椅子上的是现在柳家的二老爷柳行善。在柳行善身后的那个人，是柳家大院的周管家。看到是这两个人，朱七又紧张起来了。本能的有点害怕。他可就是欠了柳家的田租。欠债的见到了债主，总免不了心虚。只是想到了土地神的话，想到了自己所面对的困境，心里虽然害怕，还是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了，站到了两个人面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柳行善昨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老父亲跟他说：“明天吃完早饭后，你就去大院外西边那棵大樟树下面等着，若是有人找你，向你寻求帮助，你就去帮他。他跟你一样，都是我的信徒。”吃完早饭后他就把周管家带过来在这里等着，等了大半个时辰，倒是有一些人路过，那些人都还跟他打过招呼，但并没有向他寻求帮助。——虽然那些人日子过得并不容易，可他们不认为高高在上的柳家二老也会帮助他们，想都不敢那么想。柳行善也不可能主动的问那些过路的人需不需要他帮助。朱七站到了他面前，看起来像是他老父亲所说的那个人。这让他有一些郁闷。之前他还想着，在他老父亲心目中能跟他一样的人，怎么都得是个体面人。没想到走过来的是一个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苦哈哈，心里有一点受打击，心忖：“父亲，我在你心目中，已经跟这样的人是一个层次了吗？”他也不能确定，只看着朱七不说话。没有板着脸，但也没有露出笑容来。他身后的周管家不知道这些内情，看到一个泥腿子站在了二老爷面前不走了，脸色顿时凶恶起来，喝斥：“你知道在你面前的是谁吗？这是柳家的二老爷，你站在二老爷面前做什么？”朱七害怕了，本能的想跑。在柳镇，柳家就是天。得罪了柳家，那就是得罪了天。可是想到家里的困境，他又不敢跑。——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要是这个希望也落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腿都有一些哆嗦了，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我……我不敢冒犯二老爷……是……是土地爷让我过来的……”声音都在颤抖。周管家大怒：“什么土地爷让你过来，你说的什么胡话——”柳行善却是眼睛一亮，抬手止住了周管家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朱七说道：“看来你就是那个我父亲让我等的人了，说吧，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来帮助的。”朱七终于放下了心。原来土地爷没有骗他，真的派了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他，要给他解决困难。他的困难，对于他来说，是无法解决的困难。可是对于二老爷来说，只不过是小事一桩。悬着的心一放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跪在地上，说道：“二老爷，我现在都快没活路了，只有你才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