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第一反应是退让道歉。
毕竟这是她从小到大十几年人生中学到的事情。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且谦谦君子自然要和和气气。
但她马上又想到了太平书院之事。
师父让自己看到了不少太平书院的黑暗,或者说一个合格的山长该如何做。
那与她过去所理解的“君子”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还有李兄的言传身教。
若是李兄在此会如何做?
李兄说“报仇不隔夜,要让自己念头通达”才行。
她喜欢李兄什么地方?
大概就类似那种乖乖听话学习好的班长学习委员被坏小子吸引的感觉吧。
就是打破过去自己的舒适圈的莫名爽感。
于是李观棋微微攥拳深吸一口气,尔后道:“那你又如何?身为沥神宗少宗主,却在主人家不在的情况下厚着脸皮住下,你与李兄又是何关系?少宗主说小生不要脸,可小生观少宗主恐怕也挺不要脸的吧。”
陈清焰面无表情,“我是魔门妖女。”
李观棋:“”
拳头攥紧了。
她现在好气!
但确实,对方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人家是魔门妖女,那住进单身男子家中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
可她觉得受不了的是为何对方脸皮如此之厚?
“少宗主的脸皮之厚也是小生难以预料到的。”
“这样也不生气吗。”
陈清焰此刻面无表情的脸上却第一次有了表情。
是狰狞。
还有杀气。
“太平书院派你接近他究竟有何目的。”
她伸手从虚空中抽出那杆沥神大枪,“甘愿送出一个当世行走山长嫡传,并且你这天之骄子还如此低声下气看来你们想从他的身上得到很多啊。”
她挽了个枪花,“那便不能留你。”
李观棋怔怔看着她,却并未反抗也未曾防备。
正相反,她此刻心理的怒火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有些欣喜。
陈清焰也看出来了,但她却愈发不爽,“有什么好笑的,不怕我杀了你?”
“因为小生不,我知晓为何少宗主清焰你会如此做了。”李观棋浅笑道,“因为你在关心李兄,所以你故意想要激怒我想试探太平书院是否要对李兄不利。你如此关心李兄,我为何要生气?况且”
她笑的依旧温婉大方,却又十足自信,“你也杀不了我。”
“”
陈清焰想反驳说自己能杀得了她,但又觉得无话可说。
没错,自己确实能杀她,但靠的是“心魔”的力量。
若只靠自己,也许自己的实力甚至要比对方稍差。
她愈发生气了。
但她生气的原因并非是李观棋,而是生自己的气。
因为李观棋这家伙已经完全把她看穿了!
甚至她觉得自己对李观棋完全没办法生起气来。
因为这女人是真的一心为李疏鸿好!
而且又大方不小气!哪怕面对刻意找茬的她,在得知她也是因为李疏鸿才如此之后便将自己的个人情绪收敛。
不!还要更过分!
她甚至变得开心起来!只因为自己是为李疏鸿着想!哪怕自己针对的是她!
可恶!天底下为何会有这种好女人?!
陈清焰真正气愤的,便是她觉得自己居然比不上这女人!
甚至她想可以找茬都没那个动力!
可恶!可恶啊!
陈清焰也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呵,是个不错的伴侣——对那个人来说。若单纯从伴侣这方面来讲,你我都不如她。】
闭嘴!
陈清焰在心里骂了一句,尔后冷冷道:“你的伪装在我面前没用,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东西让给他人,李疏鸿是我的,你若不让我便抢过来。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也不怎么在意,那不如趁早滚回太平书院为妙。”
李观棋叹了口气,“谁会不难受呢。”
她抬手抚上自己胸口,“我心里其实一开始也很难受的。”
她有些苦恼,“可是难受又有什么用呢,李兄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我也想通了。我从小便是活在他人的教条中,只有李兄是不同的。他解放了我,所以只要他会开心,那我也同样开心。相处的时候总有人要做出让步,那为什么让步的人不能是我?”
“”
陈清焰颓然收起沥神枪。
败了,彻底败了。
她看得出来,这女人是认真的。
说到李疏鸿开心她就会开心的时候,她的眼眸里有光,而且嘴角也下意识扬起。
这说明她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委屈。
而是李疏鸿开心的话她真的也会开心。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谁还能争得过她嘛!
陈清焰心中此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不过她与这女人可是不同的。
包括自己心里那个“心魔”
虽然她不太清楚具体原因,但她可以肯定自己体内那个压根不是什么“心魔”。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倚仗。
那便是她生而知之,从一出生开始她便有着意识。
说来很奇怪,但事实如此。
所以她才记得李疏鸿。
所以她才怀念李疏鸿的怀抱,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安然入睡。
因为那是天底下最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地方。
不过果然还是有些不爽。
她微微蹙眉问道:“难道你就这么纵容他?若他以后找来几百个女人,难道你也要与她们相处不成?”
李观棋乐了,她发现这位沥神宗少宗主也没那么难相处嘛。
果然李兄说的是对的,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跳出来再看。
“清焰,你把李兄想的太过分了。先不说李兄会不会那样做,就算会又如何?”李观棋身上闪耀的自信光芒让陈清焰下意识眯起了双眸,
“李兄的眼光已经被我们提的太高,一般的庸脂俗粉他也看不上的,这种事你不需要担心。”
陈清焰觉得不太对劲,“你为何如此纵容他?”
这姑娘有种错觉,似乎这太平书院的女人在有意识鼓励李疏鸿多找些伴侣知己的样子。
听到她的问题,李观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半晌,她有些怅然若失,喃喃出声,“因为啊若是不能多找些人拴住他,我怕李兄终有一天要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