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杀人,因为杀人的时候我就会去想对方的身世。他是不是也有父母亲人?会不会有年幼的孩子与家中贤妻翘首以盼等他归来?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村子的年轻人都被征走去打仗了。后来战争结束,那村子的一个年轻人回到村里,他喊了一句‘娘,儿回来了’,结果家家户户都有人开门。”
听完李疏鸿说了一通有的没的,张百山有点儿懵,“所以你说这些做什么?”
这旁边大火都快烧到眉毛啦!
坐在火焰中,李疏鸿澹定抿了口酒水,“外面那些军士就交给你了。”
“”张百山都被气笑了,“你要让老子跑路那自然做得到,可让老子杀完一千人?开什么玩笑呢!老子只是先天境!又做不到改变天象大范围杀人!”
除非那一千人站着不动让他杀,那半个时辰之内他确实杀得完一千人。
而且还不一定只有一千人,万一来个几千人,他倒是能干掉几百个军士之后逃掉。
或者就在原地拼杀,一直杀到筋疲力竭,那倒确实能杀够上千人。
“废物。”
李疏鸿啐了一口,尔后叹道:“还得我亲自出手。”
话虽如此,不过他并未起身。
张百山挺好奇,“不出去你怎么对敌?”
“不需要。”
李疏鸿微微闭上双眸,他会再次使出那一剑。
曾经在昭阳那个剧本中的驿站里使出的那一剑。
没错,正是代表清明的那一剑——剑之五·落忘川!
“方才还是晴朗夜空,为何会忽然下雨?”
破庙外,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焰,身穿红黑铁甲的壮汉伸出手来。
一滴滴颗粒饱满的雨滴溅落在他手心之中,给他带来些许凉意。
在他身后,是一眼似乎望不到尽头的上千名手举火把且同样身穿红黑色铠甲的兵士。
旁边左官答道:“应是热气升腾导致天降瓢泼,不过有雨便有风,风助火势,等这雨浇灭大火的时候,那庙里的人已经化为灰尽了。”
“可为何雨越下越大?”
甚至这雨已经大到让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程度。
这主将下意识抹了把脸,但他忽然察觉不对。
“嗯?”
借着火把火光,他仔细辨认手中雨水。
可这雨水为何是红色的?
而且在他眼中,那只手被雨浇透,先是皮开肉绽,尔后是皮肤脱落,最后是血肉,就如同剔骨肉一般被从骨头上剔除。
最后是骨头。
这骨头彷佛酥脆一样断裂跌落,尔后化为地上红色泥水中的一员。
彭!
彭!
坠地声此起彼伏响起。
“这是?!”
主将惊愕瞪大双眼,却无人回答他的疑问。
下一刻,他便抱着这个疑问倒了下去,并且再也没有醒来。
破庙内,张百山挥散周围蔓延过来的火势,接着表情勐地一变。
他死死盯着李疏鸿,惊疑不定道:“这便是道法自然境?”
“大概是吧。”
李疏鸿澹澹应了一句。
这招“剑之五·落忘川”确实是只有道法自然境才能使出的剑法。
但并不是说威力也只有道法自然境的级别。
正如经典港漫《海虎》中所展示的那样。
十万匹磁场力量的海虎爆破拳与特么的一百万匹磁场力量的海虎爆破拳,那能是一回事吗?
李疏鸿周身一震,滔天火势顿时被吹散。
他迈步走出已被烧成残垣断壁的破庙,张百山紧随其后。
可到了外面,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并非尸体,而是铺满地面的残破盔甲与制式衣衫。
张百山悄悄看了李疏鸿的背影一眼没敢多说。
这衣衫盔甲数量目测最少也有一千五百人以上。
可现在别说全尸了,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而仅仅只是一个呼吸间,这上千名精锐军士便死的悄无声息,甚至就连他这个先天大宗师都没什么反应。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都以为对方就是个路边随处可见的热心少侠了。
可现在他终究还是明白了,这位谪仙人确实是那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谪仙人啊。
但这两个好像并不冲突。
一个热心肠的天下第一侠客,这有什么问题?
反正只要能把他女儿带回来的就是他的大恩人。
张百山不愿多想,快步上前检查那些盔甲衣物。
大雨滂沱,血水早已被冲散。
张百山很快就认出这些衣服盔甲的来历了。
他回身道:“这些军士是凤翔军。”
李疏鸿歪头,“凤翔军?”
“是朝廷禁军,凤翔军负责护卫皇宫,龙骧军负责拱卫京师。这一龙一凤便是朝廷的两大禁卫军。”
张百山拎起一件黑红相间的衣服说道:“凤翔军装束便是红黑相间,龙骧军则是黑白相间。”
李疏鸿摩挲着下巴,“也就是说这些军士是狗皇帝派来阻拦我的?”
江湖群侠也许不知道他是谁,但朝廷不可能不知。
不过这些凤翔军军士可能真的不知。
张百山点头,“应该就是如此,而且皇帝也许后面还会派更多人来送死,就只是为了拖延你的脚步而已。”
“呵,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别人想的反着来。”
李疏鸿冷笑一声,尔后打了个响指。
在残垣断壁之后被真元护着的两匹白马拖着完好无损的华丽马车走了过来。
李疏鸿跳上马车,笑道:“老张,出发罢。明日子时之前便赶到京城。届时你我直捣皇宫宰了皇帝救出你女儿还有其他无辜婴儿!”
张百山大笑数声,尔后跳上车辕用真元驱动着两匹骏马一路狂奔。
“他妈的!早该如此啦!”
“天生异象,突生暴雨,恐非好事啊。”
侍郎府邸后院凉亭内,书生伸手接住凉亭边沿垂落的如瀑雨水,脸上却稍显凝重。
凉亭内另一三十余岁帅哥抿茶轻笑,“天人感应之说不过是为了限制皇权之举,师兄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我只是觉得此事对你太过凶险。”书生回头叹气,“文正,你女儿才八个月大吧,此事”
“师兄不必多言。”李文正打断书生的话,“为生民立命,这本就是书院弟子分内之事,若只是因为危险便踌躇不前,我李文正将来又有何资格牧守一方?”
他放下茶碗,眼眸中满是坚定,“明日早朝,吾当与众同僚击杀奸相,要圣上交出那些无辜婴孩,并说明万心噬魂大阵之事。”
顿了顿,他接着道:“若身死道消,吾妻女便托付于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