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李潇潇离职了,整天在家里也不出门。李潇潇的妈妈才开始真的担心起来,七大姑八大姨上门来,也只能把李潇潇请在自己房间不要出门。
虽然在房间里,可是客厅里的妈妈和亲戚的谈话李潇潇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说来说去就是申明有出息,潇潇的工作也是申明家找的吧。
还是晚点结婚好,女儿还能在你身边多点时间,真有福气云云。
李潇潇刚和楚申明分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过不下去的,相反,第二周她还和新认识的小男友一起去了一趟短途旅行,还发了一条只有楚申明能看到的动态,结果楚申明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完全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新认识的小男友虽然也喜欢李潇潇,但是相处不到半个月就觉得李潇潇完全拿他当作之前的男友,又是买衣服,又是要买包,小男友估计受不了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分手了。
自那以后,李潇潇每天半夜才睡,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随便吃一些东西又继续睡。
来花园桥医院还是因为妈妈说,你要么去找找楚申明,你要是不想去,妈妈帮你去求求他?
这种事情怎么是能求的呢?
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是彼此喜欢的,不在一起了,哪有让妈妈去求的,别说妈妈了,李潇潇自己都没有想过要去求楚申明。
但是鬼使神差的,她就是沉浸在过去生活的习惯中,她看到什么好吃的,就想到和楚申明一起吃,看到同事新买的好看的包,就想到给楚申明发消息,有新的电影上映就想这问楚申明什么时候去看电影。
新的餐厅想要拔草,就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楚申明发消息。
将近十年,成了习惯和依赖,平日里就和上下班坐地铁一样,不会去太注意它,可是突然有一天地铁不见了,就觉得各种不习惯,渐渐地李潇潇在一次次想起和强迫忘记后,变成了现在坐在沐春面前的李潇潇。
“潇潇,你能看着我说话吗?”
沐春伸手在李潇潇面前晃动了几下,潇潇的头发看上去好多天没有清洗,油腻腻地耷拉在头皮上,眼圈有些浮肿,皮肤却很干枯,嘴角有些许蜕皮,看起来像是维生素缺乏。
“潇潇?”
沐春又叫了一声。
“啊,沐医生,我刚才走神了。”
“今天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沐春递上一块苏打饼干。
李潇潇吃了起来。
“最近饮食如何?是不是有点暴饮暴食或者完全不吃?”
潇潇摇摇头,“有时候完全不觉得饿,但是吃的话可以一直吃,一直吃吧。”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呢?”
李潇潇摇摇头。
“上次的药吃下来如何?我想要再给你配一些营养剂,营养神经之类的药物。”
“好的,上次的药”李潇潇停顿了一会。
“是没有吃是吗?”
李潇潇点点头。
回去以后,李潇潇就把吃药的事情忘记了,或者说她根本也没有记得开过药这件事情。
“有没有想要找楚申明理论一番?”
李潇潇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忧伤,随后又黯淡下来。
“没有,我猜我只是习惯了,有点走不出来。”
“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诶?为什么高兴?”
李潇潇呆呆地看着沐春。
“我接下来问你几个问题,潇潇,你很清楚你和楚申明已经过去了是不是?”
潇潇点点头,是的,她很清楚,她也并没有想过要重新开始,毕竟,他们分开了,而且她也有过新的恋情,突如其来的开始,突然结束。
“你是不是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或者没有兴趣?”
“是,基本上是。”
“如果用【0分】、【1分】、【2分】、【3分】来代表【完全不会】,【偶尔几天】、【很多天】、【几乎每天】,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潇潇想了想,点了头。
“你有没有赶到心情低落、沮丧或绝望?”
潇潇用手指比了1分。
“入睡困难,睡不安稳或者睡眠过多?”
潇潇比了3分。
“疲劳或者没有活力。”
3分。
“食欲不振或者吃了太多。”
3分。
“觉得自己很糟或者觉得自己很失败,或让自己或家人很失望。”
3分。
“对事物专注有困难,例如看书或者看电视的时候。”
2分。
“动作或说话速度缓慢到别人已经察觉,或正好相反烦躁或坐立不安,动来动去的情况更胜于平常。”
1分。
“有不如死掉或用某种方式伤害自己的念头。”
0分。
沐春送了一口气,“很好,潇潇,你做的很棒。”
“有吗?听到这些问题我觉得很有趣,也很沮丧。”
“能具体和我说说吗?潇潇,我希望你明白,你能来这里找我,我非常高兴,并且很感激。”
“为什么医生要怎么说?你难道不觉得我是来找麻烦的吗?因为楚申明的事情。”
“我更在意你的感受,潇潇,恋爱的问题若是产生了心结,我陪你慢慢解开,好不好?”
潇潇潸然泪下,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转过头去,看到自己的眼泪滴在墨绿色连衣裙上,变成一滩很深很深的印记。
“我是依赖了过去的生活吧。”
“人都会依赖某种生活,甚至依赖和某个人在一起的生活。”
沐春说的很慢很慢,尽可能让声音既不显得过于响也不显得过于轻。
他用一种李潇潇正好能听清楚的音量缓缓说着,没有太深的感情也不至于显得过于平静而令人感到冷漠。
声音有时候是一种武器,像小刀,会割破人的保护层,而每个人都是有他的保护层的。
那是皮肤之外的皮肤,透明、无色、无形、无味。可是每个人都不一样,这层保护层若是被触犯,里面的人就会觉得不安,会惶恐,会抵抗或者逃避和退缩。
不论是哪一种,都是沐春不希望发生的。
他要做的事情经常来说是融合入这层保护层,是轻轻掀起,轻轻放下,是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