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道人说完这几句话便又扭转头去,专心观看场中比斗。花千山见无形不再理他,似乎觉得很是无趣,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周焕离他很近,听他叹气,便问道:“花老弟,你叹什么劳什子气?”“不瞒周兄,花某担心那二人耍诈。”花千山满面忧虑说道。“耍诈?”周焕问道,“盟主此刻已占尽上风,宵小之辈即便耍诈,只怕也奈何不得她。”“那是自然,盟主以一敌二,毫无畏惧,且占尽了上风,胜利在望,一般阴谋暗算确实奈何不了她。”花千山点头道,“但我担心那两人忽然认输,以盟主之胸襟气度,自然不会拒绝。他们二人反而可以留足精力应付第三场较量。周老哥您说是不是?”周焕听罢鼻子差点被他气歪,花千山说话声音不小,大帐之中群雄齐齐投来埋怨的眼神。王道成喝道:“师弟,你在胡说什么!”花千山吐了吐舌头,委屈地缩回椅中。战圈中杨梦忽然招式大变,加紧了攻势。花千山所言她听在耳中,似乎也怕李羽坤和宇文嫣果真主动开口认输,她倒也不好反对。李羽坤和宇文嫣心中雪亮,杨梦若是将他们打成重伤,他们便无力再比第三场,就算不是重伤,多耗二人功力,再逼迫二人认输,到时第三场比斗只要派出在座高手,李羽坤和宇文嫣必然敌不过。刹那间,在杨梦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之下,李羽坤和宇文嫣更加被动,只有挨打的份。激斗中,杨梦左掌拍向宇文嫣。宇文嫣想躲倒也容易,但无巧不巧,此刻她正身处杨梦和李羽坤之间,她若躲开,杨梦的七星掌力必然击向李羽坤。她不敢保证李羽坤能来得及躲开。电光石火间,宇文嫣不及细想,娇叱一声,举双掌迎上杨梦的左掌。李羽坤驻足惊呼道:“不可!”砰一声,宇文嫣的双掌与杨梦的单掌击在一起,令李羽坤吃惊的是,宇文嫣并没有被击飞,倒成了比拼内力之势。李羽坤心念电转:“嫣儿与杨梦硬拼内力,如何是她对手?”他瞥眼间见宇文嫣双脸绯红,脸色凝重,而杨梦神色自若,面带微笑。当前局面已容不得他过多考虑,只得潜运内力,一招万佛朝宗拍向杨梦。李羽坤这凝力一击并非想伤杨梦,而是想迫使她撤去掌力。杨梦的内力高于宇文嫣太多,因此她能收放自如。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杨梦忽然倒转莫邪剑,插入地下。砰一声闷响,杨梦的右掌已迎上李羽坤的这一招万佛朝宗,双掌骤然粘在一起。群雄见战局刹那间成了比拼内力的僵局,尽皆动容,许多人站起身围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三人。这三人之中,若论内力强弱,毫无疑问是杨梦最强,宇文嫣最弱。李羽坤还能勉力应付,而宇文嫣虽已竭尽所能,但实在是力所不逮,豆大的汗珠自她额头缓缓滚落。她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只因她心里清楚,此刻她若是败退,自己身受内伤不说,情郎独自承受杨梦如潮的内力,必定也会遭殃。杨梦气定神闲,竟能开口说话:“你们若自行认输,甘愿留下,便眨一眨眼睛,我们三人一起撤去掌力。”宇文嫣哪里还能回应,只能惨然摇头,眼中却满是坚定。李羽坤看在心里,自然也能猜到她的心意,她绝不想再输给杨梦。这个世上本就有许多事很奇怪,说不清道理缘由。比如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斗,有时候并非因为彼此身怀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内心深处一种天生的争强好胜欲望。试问哪个优秀的女人愿意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另一个女人比她还要优秀?也许世间的男子也皆如此。群雄不免松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们都知道,杨梦已立于不败之地。再比斗下去,重则李羽坤和杨梦双双油尽灯枯,身受重伤,轻则也是萎靡不振,不能再战。有几人甚至有点替二人惋惜。程醉风和苏红儿不忍再看,但又不能不看。他们虽无时不忘结义之情,当然也不愿李羽坤受伤,但他们确实无能为力,除非他们奋起一击,攻击杨梦。可他们怎能这样子做?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结义兄弟为了一个魔教女子,任性妄为、战败重伤,甚至可能就此身败名裂,或者毙命当场。苏红儿霍然站起,双手发抖,忍不住便要掠过去出手相助。程醉风紧握双拳,连指甲都已嵌进了肉里,然而他根本不觉得疼痛。眼见宇文嫣身子已在发颤,脸色越来越难看,李羽坤料定她已支撑不了多久,心道:“罢了,若是与嫣儿一起丧命于此,倒也一了百了。”不再留力,催动残存的掌力,自忖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自己必定油尽灯枯。程醉风和苏红儿自然也看出来了,苏红儿终于忍耐不住,飘然而出。谁知她眼前一花,一人挡住她的去路,正是孙婆婆田娥。田娥淡淡道:“苏三侠请自重。”苏红儿秀眉一挑道:“请前辈让开!”田娥叹道:“苏三侠,老太婆我也是为你好,你这一去无疑是飞蛾扑火。”苏红儿道:“多谢前辈提醒,但我不在乎。”田娥道:“唉,若苏三侠执迷不悟,老太婆可也不会手软。”“大哥,三妹,莫要管我!”李羽坤这一开口说话,泄露真气,只觉杨梦右掌内力犹如洪水般涌来,不觉心中一颤:“我这就死了吧!”他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那御风神功的心法口诀。突然间,令他决然想不到的是,杨梦体内的内力从自己右掌掌心的劳宫穴直涌进来,便如江河倒灌一般。李羽坤心中大骇,努力张大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但群雄看得清楚,杨梦脸上的惊骇神情更甚,群雄面面相觑,实不知激斗的三人发生了什么变故。田娥一望之下便已发觉杨梦异常之处,撇下苏红儿,疾掠到杨梦身侧,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杨梦口不能言,只动了几下嘴唇。田娥更是心惊,只以为是李羽坤和宇文嫣耍花招,一掌拍向李羽坤肩头,想把他震开。方一触及李玉坤肩头,只觉烫如火炙,急忙缩手。孙行松也已掠了过来,问道:“老婆子,怎么了?”“有古怪。”田娥不由分说,伸指点向李羽坤的檀中穴。哪知她的指尖一点上李羽坤的檀中穴,但觉自己体内的内力奔泻而出,不觉大惊:“老头子,我……我……”说了两个我字便说不下去。孙行松怒道:“臭小子,你使什么诈!”伸手去拉田娥的手臂,掌心恰好触到她臂弯的曲池穴,顿觉体内内力飞速外泄。惊愕之下,孙行松急忙运劲回拽,如此一来内力外流的更快。此时苏红儿也已奔了过来,急道:“二哥,你怎么了?”李羽坤全身犹如火烤一般难受至极,神志却是清醒的,他用尽力气张嘴说道:“三……三妹,别……别碰我!”“大哥,快来看看!二哥怕是走火入魔了!”苏红儿惊呼道。她这一呼唤,群雄中不少人都聚了过来。程醉风抢在最前,见除了宇文嫣外,李羽坤、杨梦以及孙氏夫妇都显得极为痛苦,仿佛是在经历着酷刑一般。群雄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却猜想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数程醉风最为担心,而其余人皆在指指点点,不知所谓,他见田娥一直点着李羽坤的檀中穴,心想这檀中穴可是要穴,须得立时解救,不由分说便去拉拽田娥的手臂。其余人见他动手,心想确实要把这几人分开,便齐心协力帮忙拉人。几人去拉李羽坤,几人去拉孙行松,几人去拉田娥,傅夜华和火玄子大着胆子帮杨兰去拉杨梦,苏红儿一看,只能去拉宇文嫣。如此一来,李羽坤但觉惊涛骇浪般的内力涌入自己体内,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不断胀大,直到快要爆裂。万般煎熬之中自然而然会想法子自救,于是便不由自主运功行气。可涌入他体内的内力实在是太多,在他奇经八脉中乱窜,根本无法掌控。他只觉全身真气轮番冲击周身穴道,几欲破体而出,尤其是丹田气海和檀中穴,便如两个火炉一般。大帐中其余群雄以为这伙人是中了邪,哪还敢靠近,只能远远站着,目瞪口呆观望。花千山和周焕正在其中。花千山吞了口唾沫,问道:“周老哥,你看他们是怎么了?”“我哪里知道!”周焕一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我们该怎么办?”花千山又问。周焕不停搓手,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奈何无计可施。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啊……”一声绵长的呐喊,接着一大波人软瘫在地,只李羽坤一人气喘如牛,矗立场中。花千山瞪大眼睛惊呼道:“这……这是……”半晌之后,李羽坤忽然回过神来,左右打量一番,俯身抱起宇文嫣闪电般抢出帐外。花千山喊道:“李小子,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