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多山,连绵不绝,往往走一天也找不到小镇,当然也没有客店。李羽坤日夜赶路,困了就在山林中胡乱睡一觉,饿了渴了遇着人家就付些银两,讨些食物,或者找些野果充饥,不一日到了鹤州界内。其时已是深秋,气候干燥,李羽坤饥渴难耐,荒郊野外只能找点野果充饥解渴。举目眺望,见前面似有一片桔林。李羽坤心中大喜,施展轻功疾行。鹤州盛产桔子,此处似是一片野桔林,无人看管,但桔子向来易生长,一大片桔林长得颇为繁茂,桔子又大又甜。李羽坤一口气吃了二十几个桔子,拍了拍肚子,甚是过瘾,找了棵大树,跃上树枝小睡。约莫睡了大半个时辰,李羽坤正待起身继续赶路,忽听得不远处树下有人说话。只听一人道:“师父命我与几位师弟四方联络,一个月后齐聚丰城,想必丰城定有大事发生。”听语调应是个青年男子。另一人道:“管他什么大事小事,我才不关心哩。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在乎。”却是个女子声音。那男子道:“师妹心里莫非只想着我?”那女子嗔道:“臭美!我不许你再说这种疯话。对了,我爹派你下山,却不许我跟你同去,你怎得不帮我央求爹爹?”男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他一向视你为天上的月亮,怎会允许你跟我一起下山。他老人家常说:江湖险恶,女孩子家不宜抛头露面。”女子笑道:“我自幼学武,难道还怕了不成?”男子笑道:“那是自然,师妹武艺高强,一般江湖好手哪能敌得过你!”良久,那女子道:“你呆呆地瞧着我干嘛?”男子叹了口气道:“师妹你真美。若是……若是……”女子接口道:“若是什么?”男子道:“若是终身能与师妹朝夕相处,别说掌门人,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干!”那女子似乎颇为感动,柔声道:“师哥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是我们年纪还小,总要先干出一番事业。”男子道:“莫非师妹嫌弃我武功低微、毫无作为?”语气颇为不愿。那女子并未接话。李羽坤微微脸红,心道:“原来是对偷情的师兄妹。”透过树枝间隙望过去,见是一对青年男女。那女子一张脸长得十分秀美,身材苗条,一身草绿色衣裙映衬得整个人更加光彩照人。那男子腰杆笔直、一身劲装,英气勃勃,此刻二人正相对而立。那男子忽然伸开双臂,抱住女子,将嘴凑上去,朝女子红唇吻去。女子怒道:“你干什么!”使劲挣扎。李羽坤甚觉尴尬。忽听一人喝道:“展成、婉儿,你们成何体统!”那男子急忙松开双臂。李羽坤心道:“此人说话中气充沛,内力看来不弱。”只见一中年青衣汉子快步走来,那两人一个叫师父,一个叫爹爹。女子道:“爹爹您何时来得?”那中年汉子道:“我正好办完事情回山,怎么?”婉儿面红耳赤,急得直跺脚。中年汉子正色道:“婉儿,你先回去,我跟展成有话要说。”婉儿应了声“是”,低着头匆匆离去。那中年汉子道:“展成,师父嘱咐你办得事情如何?”展成见师父并无责怪之意,心中一宽,低首道:“回禀师父,弟子已将师父口信带给了两位师叔,他们说,约定之日必定赶来相助!”他顿了顿又道:“弟子这次下山,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江湖传言,神龙果然又再现世!”中年汉子喜道:“哦?果真如此?江湖传言,神龙每隔几十年,甚至百年,会在神龙坡出现,只不过多年来,知道神龙坡的人已然不多,而那神龙帮似也销声匿迹,神龙传言再起,只怕未必可信,说不定是一些好事之徒,故意散播的谣言,为的是掀起江湖纷争。”展成道:“师父所言极是。弟子还打听到,玄天门也在中原出现,弟子还亲眼见过。”中年汉子神色凝重,来回踱步,喃喃自语道:“玄天门、玄天门。”展成续道:“弟子还听一位朋友说,前些日子丰城三侠的老大程醉风也来了鹤州,据说他已上了问剑山庄。”那中年汉子沉思了一会,道:“你那几位师弟想必也快回山,先回家等他们回来再说。”展成应了声是,两人快步而去。李羽坤心道:“大哥果然在问剑山庄。这展成看来打听到了很多消息。不知一个月后丰城有何大事发生,为何我却浑然不觉?”自从与苏红儿离开丰城西行,所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神龙坡之事太也凑巧,怀中所揣之物不知又是什么,久不入江湖的玄天门兴师动众,绝非只为了神龙。每件事情此刻都难以索解,李羽坤只觉事关重大,江湖可能会掀起一场大风波。李羽坤跃下树来,沉吟半晌,忽见树下一物闪闪发光。李羽坤走近低头一看,见是一粒指尖大小的明珠,心想必是那婉儿落下的,捡起放入怀中,一抬头,那对师徒已不知去向。李羽坤暗骂自己大意,正欲寻路出林,忽听不远处一人连声娇斥。李羽坤赶了过去,眼前一幕倒是把他惊到。只见七匹野狼呲着锋利的牙齿,围着那叫婉儿的女子,不时发出令人心头发毛的叫声。婉儿双手握着一柄匕首,盯着野狼,眼中惊恐,身子发抖,瞥眼见有人来,露出求救表情。三匹野狼猛然暴起,扑向婉儿。婉儿匕首连刺,野狼灵巧躲开。呲啦一声,衣裙已被狼爪撕破。李羽坤再不迟疑,拔剑在手,一声低喝,跃了过去。谁知野狼颇有灵性,见有人助战,分出四匹来阻挡攻击。李羽坤长剑刺削,却都被避过。四狼分立四个方位,八只碧眼死死盯着李羽坤,忽然同时跃起攻击。李羽坤身若游鱼,在狼群间穿梭,倏然刺出几剑,伤了三狼。那边婉儿一人迎战三匹野狼,落尽下风,身上衣裙多处被撕破,露出白玉般的皮肉。忽然哎哟一声,显是受了伤。李羽坤见形势危机,不再留情,长剑疾刺,左掌连劈。野狼虽然凶猛,但却不会武功招数,自然不是李羽坤对手。为首那狼见占不到便宜,仰天嗷呜一声,群狼转头撤退,不一会跑得无影无踪。婉儿啊一声,软瘫在地。李羽坤急忙上前扶起,让她靠在树干之上,伸出手指,掐她人中。不一会儿,婉儿悠悠醒转,愣了一会,忽然满脸通红。李羽坤移开目光,解开随身包袱,取出一件长衫披在婉儿身上,问道:“姑娘可好?”四下张望一番,道:“不知近处可有河流?姑娘受那狼爪之伤,需用清水冲洗干净伤口,再敷上伤药。”婉儿指了指林外,有气无力道:“那边有条小溪。”李羽坤嗯了一声,走出去几步又回转,道:“我怕群狼去而复返,姑娘得罪了。”附身抱起婉儿,大踏步走向林外,果见不远处涓涓细流。李羽坤轻手将婉儿放下靠在溪边一块大石上,找了张大树叶,舀了溪水递给婉儿。婉儿手上也受了伤,刚接过树叶,双手一抖,水洒了一身。李羽坤无奈,只得又舀了溪水,取出手帕,掀开长衫。婉儿只是大腿、手背、手臂多处被狼爪抓伤,鲜血淋漓,好在只伤及皮肉,一番擦洗之后,又给她敷上伤药。婉儿又羞又疼,闭上了眼睛,额头香汗淋漓。李羽坤道:“姑娘家在何处?在下送你回去吧!”婉儿睁开双眼,擦去冷汗,说明路径。李羽坤扶起婉儿,见她依然不能行走,只能背起她,按照她的指引走了约莫半顿饭功夫,眼前一处诺大的宅院,建筑颇为雄伟。那宅院方圆足有一里,依山傍水而建,朱漆大门上方一块金字牌匾,上书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飞鹤派。大门前左右两只石鹤展翅欲飞,那两对黑棕色眼睛不知是什么材料所铸,栩栩如生。李羽坤心道:“原来是飞鹤派,飞鹤派创派不过三代人,在江湖上颇有名声,素闻掌门人鹤英柏平日解危济困,倒也颇具侠名,今日正好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