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破奴被撤换下来时,原本仍算康健的七旬老者,此刻直接变得步履蹒跚起来,犹如风烛残年。
南楚朝堂向来不喜那些粗鄙的武夫,觉得他们喜欢以力犯禁,苏破奴仗着以往军功和自身的高境界,才能被皇帝倚重。
而此时……
苏韬是苏破奴的长子,目前是户部的一名吏员。
见自家老爹此般模样,忍不住宽慰:“陛下也只是为了避嫌,毕竟……兹事体大,并非不信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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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破奴略显木然的摆了摆手,自家皇帝的性子,他岂会不知?
凉薄、多疑,苏家以后会怎样,难说得很。
“是谁接替我的位置?”
“曾经的禁军教头,赵涯赵咫尺。”
“带他来见……不,帮我递封信给他……”
“何事?”
“辽狗势大,朝堂上下却太过轻敌,万万不要聚城而守,必须将兵力调出去袭扰后方,否则……京都危矣……”
……
其实经过这数日的一边打一边谈,再说南楚朝堂轻敌,就已经有些言过其实了。
已经开始有不少明眼人发现,自己这八十万禁军的战力,似乎完全不够看。
当然了,终究还是有不少人认为此时只是一时失利,胜利终将在自己这一方。
持此观点的,自然是枢密院的宗霆。
“……两军对垒当然互有胜负!辽狗气势正盛,兵峰自然披靡,可他们又没有攻城利器,难不成要用脑袋撞开京都城墙不成!”
然而贾京的观点……比宗霆还要激进一些。
只见他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有关兵法战略,老朽还是懂些的,有关人心,老朽更懂,天下承平二十年,武将势微,此时好不容易起了战事,咱们南楚又是必胜之姿,若是不打得久一些,这群人……呵呵,如何能够被陛下所重视?”
“你那学生似乎不这么认为。”
“哦……你说朝良啊,他刚从保定侥幸逃回,心有余悸自然是有的,可惜……曾几何时我也希望跟他一样,羽扇纶巾指点江山,结果大把年纪都还没亲临过战阵,他竟比我的经历还要丰富些,协助守城,助百姓逃脱,他是不枉此生了……”
宗霆笑了笑:“他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能从辽狗手中逃回来,可见朝堂的某些人……实在太多虑了。”
他口中的某些人,自然是指李玄等人。
而他们这样的议论,自然也能够传进皇帝柴沛的耳朵里。
不论是大朝会还是小朝会,柴沛在人前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老好人模样,一会儿一句爱卿所言甚是,但在自家皇后跟前,显然就是另一副样子了。
“……朕就知道,八十万禁军怎么打不过区区几万辽狗,必然是有人蓄意养贼自重!幸好朕早早换掉了那只蠹虫……”
“陛下,臣妾不懂兵事,但临阵换帅……”
“换帅又不是朕的主意!朕只是准了而已,八十万大军在这里,换个领头的,难不成就会败了?更何况小娄还专门安排人前往高句丽了。”
“那种边陲小国能起到什么帮助?”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至少能牵制北辽朝堂的注意力,让他们不会把精力都放在大楚身上。”
各式各样的大佬都在指点江山,然而汴梁城外,已经惨烈好似地狱降临。
尤其是汴梁城西北的牟驼岗,那是皇帝的牧场。
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北辽人首攻的对象,武雄和武材二营集结二十万的兵力赶赴过去。
然而……
北辽人却立即调转了攻击方向,迎着这二十万兵力就冲杀过去。
血浪滔天。
率队的晁仲麟第一波都未能挡住,直接被一刀劈成两截,随后大概整个武材营也只坚持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开始节节败退。
北辽人的迅猛和凶残完全震慑住了所有南楚将士,崩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很快,这奔赴支援而来的二十万将士,来得有多快,逃得便有多快。
大规模的人员溃逃在汴梁城北的旷野上密密麻麻,令所有能够看见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些北辽人一直冲杀到边梁城下后,才遏止住了攻势!
而这一波,让所有人都胆寒了。
……
北辽人根本不像是在打仗,而像是南楚的宗门修士进山狩猎妖兽。
配合杀戮的,根本就是畅快至极的笑声。
黄河南岸的抵御阵线仿佛是薄薄的一张宣纸,轻轻一捅便被戳破了。
然而萧渐离觉得并不够。
南楚铺设在城外的士卒实在太多,此刻被萧渐离扯得七零八碎后,仍然有着小规模骚扰自身的可能性。
于是……原本大规模的冲杀,开始逐渐转变为小规模的清扫。
人员就这样在南楚人的眼皮子底下化整为零,进行各个击破。
那些丧了胆的南楚将士,无一不往汴梁城南逃去。
萧渐离浮空负手望着眼前局势,颇有种人生寂寞如雪的感慨。
若是……卢承林还在。
若是……那个可以五指断城垣的人还在。
“大王!”
萧渐离低头望去,是呼延相如:“何事?”
“太原那里有消息,军粮……被截了。”
萧渐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怎么可能?谁截的?”
“戍边军。”
……
戍边军入了山以后,便相当于由明转暗了。
这样看来,只是生活相对艰苦些,在战阵之上,却变得格外有力。
聂铮看着眼前的粮草,心中甚慰。
“……无碍的,毕竟是功劳,总要庆祝一下,日后再节衣缩食。”
聂铮说这样的话,便是因为出动的人手太少,就算有了战果,也并不算太大。
山上人吃马嚼,几千人抢回来的东西,其实也只是缓解了燃眉之急。
日后还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乐永明等人看着出了大力的谭小孟等人,点了点头。
看眼前的局势,这些跟着自己的将士很难在死前吃顿饱饭,难得大家都开心,便庆祝一下好了。
这一切,温楚兴也看在了眼里。
在这里待久了,时常食不果腹的紧张气氛当然会渲染到他身上。
此刻突然轻松,心中也难免欢喜。
是夜,温楚兴在一张低阶明光符的照耀下,开始书写起信件来。
低阶的符篆并不明亮,但胜在不惧夜风,光线稳定。
笔影之下,有这样些许字眼跃然纸上。
“老师,似乎……这南楚的危局,当真能解……真的很好奇,这八千戍边军如何解这南楚危局,怎么问大师兄也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