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若是被人搭救,结了善缘,妖从来都是会报恩,它们比人单纯太多了。
所以后面的事聂铮也能猜到了,必然是小狐狸亲自传授给她了这一支“天音曼舞”。
“行了,少年人,我先上路了,去得迟了,怕是连张狐皮都剥不到咯!”
聂铮望了望远去的背影,使劲拉了拉马缰。
“有热闹瞧,走走走。”
白马不理。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白马依然不理。
“你再跟我犯倔,你信不信我把你宰来吃咯!”
白马两眼一闭,干脆开始装死。
忽地,聂铮感觉到大地在震颤,显然有大队人马正奔赴而来。
聂铮灵机一动,伸手从背囊中一套,摸出一张符纸来,随手画了两下,放在了白马面前。
“这是催情符!你若是不走,我马上就把它贴在新来的公马身上……”
白马一声悲鸣,显然想不到世间还会有这等歪门邪道的符篆,只好含泪屈服在聂铮的淫威之下。
……
虞山脚下有做小镇,名为元和镇,越靠近虞山,能够见到的人就越多。
各色衣衫服侍,各类独门兵刃,显然是来了不少大小宗门,聚集在一处让人眼花缭乱。
聂铮这一身破烂衣衫加豪华马车的组合,其实格外扎眼,但没什么人搭理他。
一旁一个小茶铺里,正围坐这一群人,本来正在好好的交谈,不知怎地,言辞居然激烈了起来。
“此处怎会不是狐妖作祟?”
“若是狐妖,为何这元和镇上没有失魂或失踪之人?那些狐妖作乱,还偏偏要跑到那贞丰镇上去?”
“这等妖物,岂可用常理来揣度?兴许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刻意不在元和镇上摄人心魂。”
“近日我听说,寻芳阁的妙玉姑娘和狐妖有些渊源,妙玉心怀慈悲、狐妖知恩图报,传出一段佳话,这狐妖……不像传言中那般喜欢蛊惑百姓搬弄是非,想来它们也如我们寻常修士……”
“住口!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妖就是妖!岂能类比为人?莫非你要学那聂不器,和妖鬼精怪搅和到一起?!你也不看看他的下场!”
“聂铮这种歪门邪道可万万学不得,不然你到时候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别怨我们没提醒过你。”
这些年来,聂铮这两个字已经不是名词,而是形容词了。
放在爹娘口中,那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可以用来止小儿夜啼。
放在江湖上,那基本是就是最恶毒的咒骂。
这些话聂铮早就听得多了,此时心中毫无波澜,牵过马车,准备先行入山。
虞山就在正北大约二十里左右,此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山上的那些郁郁葱葱。只是有团黑云笼罩在上方,让人心中有些压抑。
这时聂铮一扭头,看见一个男人,双目无神脚步踉跄,须发有些散乱,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便是他的脚,两只鞋子的脚趾全都露了出来,一只黑漆漆的格外恶心,另一只干脆流着脓,散发出阵阵恶臭之气。
身旁的修士、百姓,都捂着鼻子示意他快走,只有聂铮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人……似乎是失了魂,又或者是被鬼物上了身,然后从贞丰镇徒步走到这里来的。
跟妖,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望了望南边,这样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能说少,时不时就可以看见一个。
很快,聂铮就发现了这元和小镇中,越来越多这样的人出现,都是从南面贞丰镇的方向过来,一路向北缓缓行去。
如此不约而同,莫非……那里有什么古怪?
聂铮牵着马车在镇子里溜达了半天,倒是打探到不少消息。
简单整合梳理一下,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的脉络。
虞山之上有狐妖,这是元和镇百姓的共识,但要说是否有人亲眼见过,却又都是摇头的。
这种表述方式其实很奇怪,但是在百姓眼里十分理所当然。
“山里面,怎么可能会没有妖怪?”
不过大概在七天前,先后来了两队人马,颇为古怪。
第一队作风刚毅,行事干脆利落,举止间颇有几分行伍风范,但是对自己的身份和行踪讳莫如深,入了虞山后,再没人见过他们。
第二队作风鬼祟,行事小心翼翼,说话口音不是本地人,甚至都不像本族人,拉着一个完全被黑布罩住的巨大囚车,车中似乎还有猛兽的声音传出来。
第二队人打听了第一队人的行踪后,默默就跟了上去,一同进山后,同样再没出来过。
再然后,元和镇上就时常会出现一些失魂落魄的游人。
只不过,从昨日傍晚开始至今,这种失魂落魄的游人最多。直到元和镇上有人与其中某人相识,才认出他是南面贞丰镇上的亲族。
至于元和镇,反而一个失魂者也没出现过。
这样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那神秘的两队人身上,并非是什么狐妖作祟了。
但……为什么离得近的元和镇却一点事也没有?
聂铮想不通。
忽然间,聂铮突然就看见了街道拐角处,出现连环坞那特有的红白和青白色的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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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凤堂和青鸾堂的女弟子。
而不远处,一身金白相间,胸口还纹着几只座山雕的金堂雕男弟子也跑着赶了过来。
难怪早上连环坞不见人,原来都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冤家路窄。
趁着没人发现自己,聂铮扯着马车就溜。
要是再被李素瑾那厮逮到,自己可就浪不起来了。
到了虞山山脚后,聂铮才发现这虞山的美景着实不多见。
不仅山青水明,更是可以清晰看见半山腰处有一山涧,水自两峰间飞下。
水流约莫三十余丈,周围有茂林掩映,但声如鼓鸣,在山间辗转至山脚,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它的涧流曲折。
然而有些扫兴的是,这匹马不肯上山。
聂铮拉着马辔头,使出吃奶的力气,这马只是不住的后退。
一人一马在这山脚进行着无聊的拉锯。
“是不是嫌车厢太重,我给你放开行不行!”
白马依然不理会,那大黑眼珠里,似乎在说,我不想上山,同时我也不希望你上山。
这一次聂铮使出浑身解数,白马依旧不做理会。
突然间,虞山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元气波动,顿时聂铮就感觉到自己使错了力道,这匹马转了性子,拖着那车厢开始朝着山上冲去,和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差点就把聂铮给撞倒了。
“哎哎哎,你是马是驴?这臭脾气,你家主人知道吗?”
聂铮一人一马,对于整个虞山而言,太过渺小与微不足道。
所以他并不知道,眼下虞山中,所有鸟兽都开始变得和这匹白马一般,失了神志。
没过多久……整个元和镇似乎突然间失去了某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没了它的庇护,元和镇也开始出现了失魂者,慢慢的,数量越来越多。
摇摇晃晃,踉踉跄跄。
在诸多修行者惊疑不定的视线中,缓步朝虞山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