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石知乐放下木犁,听着徒弟讲述着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王麟省去了自己察觉到对方,并与之打斗的过程。
只说是喝了苏半夏送的酒,睡醒后便看到了龙。
“对,一条大白龙,从苏半夏师侄和墨家兄妹走后不久,它便出现了,把周围摧毁过后,就飞速离去了。”
“那不是龙,不过是从古残留至今的一些龙气罢了,被人操控凝成龙形。”
如今的凡世已被仙门联手掌控,当朝龙气都被各家打散分润。
纯阳宫地脉之下便存有一股龙气,他自然识得其独特的气息。
眼前的废墟之中,有残留下来的些微龙气,气息与其完全不同,并不是当今之世所产。
他却从未听闻过,整个修仙界中,还有谁能御使数十万年前皇朝的龙气。
这事过于古怪,石知乐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操纵着前朝的龙气,来太恒山惹事。
况且,这事也未免太过玩笑了。
既没伤人,也无言语,只是拆了自己几间房子,便逃之夭夭?
甚至还留下了些许气息。
也不知是被人所伤,还是刻意留下,担心自己寻不到这拆家之人?
残留的佛光和剑气也十分诡异,看不出路数。
纯阳宫是天下唯二的剑修圣地,世间所有的剑招剑气,大多都囊括其中。
对于纯阳宫门人来说,比起前朝龙气现世,还是一道未知的陌生剑气,来得更稀缺可贵一些。
但石知乐也没多想,他本就不学剑术,不通剑意,只当自己是学识浅薄,孤陋寡闻,才没认出这些剑气痕迹的跟脚。
想不出什么来由后,他便深吸一口气,忍着刺痛,强运出残破的元神,放出神识来,探查起了王麟的情况。
结果发现自己徒弟,除了身体变好了一点,体内的灵气多了一点点,什么问题也没有。
按照最近几千年里,修仙界最新的标准来看,这大概是从原本的练气期一层的水平,升到了练气期四层左右。
虽然没在其体内发现任何的隐患和弊漏,但他总是有所担忧,觉得自己百年未使用神识,应当再仔细一些。
如此反复运出三次元神,多次勉力放出神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石知乐这才放心地收回了愈发暗澹不堪的元神灵光。
见王麟没事,他也就不想这件事了,并不打算追究下去:
“没事没事,反正这段时日,有我在。等过几天你也就要去山上了,不用理会这些小事。”
见师父说得轻松,王麟也就不再多想,只在心中暗暗感叹着修仙界的凶险无常,自己竟然能接连撞到妖精神怪。
这一晃,也就到了傍晚。
王麟又是一天没吃东西,被一连串的事情搞得错过了早午两餐。
房子都没了,师徒俩也做不成饭,只能一起去附近挨着官道的村庄附近,买点吃食。
村子离得不远,里的路程。
南边那条通往晋阳城的大道,也途径这处村落,村民和往来的行人商客着实不少。
即使是晚上,村口依然一片热闹嘈杂。
这一片有不少的摊位,搭出了桌椅供人落座,在道路两旁招待着行人。
吃喝日用,一应俱全。
两人找了个便宜的炊饼摊子,石知乐掏钱,花五文钱点了十个炊饼。
见师父专挑便宜的东西买,一副清贫的模样,王麟顿时皱眉凝思。
刚一落座,他就把怀中的丹药玉瓶一一拿出,都摆在木桌上,趁着馒头还没送来,小声向师父请教起了这些东西的用处。
“药除了可以吃,还能有什么用处?你换来的东西,自个儿拿着就行了,不用问我。”
石知乐接过两笼扇的杂粮蒸饼,低头便咬食了起来。
就着店家送来的一小碟咸菜,似乎吃得很香的样子,看都没看桌上的玉瓶。
这馒头发酵并不到位,王麟吃了两个略有发酸的实心面疙瘩之后,便撑饱了,静静感受着体内股股出现的暖流。
馒头再难吃,也总归是比稀粥好吃,暖流也比之前喝粥时出现的要多。
见他不吃,石知乐就一个人连吃了七八个炊饼。
吃得差不多了,才又抬起头来,语重心长地对这个徒弟教训道:
“虽然不知道你以前是在哪学的这套俗气的人情世故,但现在你入了道门,也就没必要再扮那些陪笑的丑角作态了。
“与人说话别留那么多心思,累。”
“呃咕噜师父,可我又不是什么大能尊者,哪敢这么放肆?一条白龙就把我收拾的够呛。”
王麟有些被死面给噎到了,急忙喝了口酒,朝着师父苦笑道。
“也对,我看那些修到了羽化渡劫,位列仙班万年的老狗们,却也不敢这样放肆。”
石知乐点点头,竟然也同意了他的说法,没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捏着剩下的那点炊饼块,把放着咸菜的碟子,擦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顿了顿后,用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对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过几日就是秋分了,这段时间我们要去先把大事做了。”
“什么大事?”
王麟见他神色肃穆,想来这一定是个至关重要的生死大事。
暗自思量着自己的如今的实力,打算明早就去买些好吃的东西来,晚上把酒喝足,将灵气和气血都填补好。
只见石知乐紧锁眉头,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件大事:
“种地!”
卖饼郎的手艺不行,也就没人来他这买饼吃。
无所事事的他,一直在旁边偷听着这两个落魄师徒的对话,心中嗤笑不已。
这俩不正经的道士,吃着一文钱两个的饼子,还在这儿装什么牛鼻子?
还说位列仙班的那些神仙,都是些老狗?
还和白龙斗法?
净是扯谎胡吹!
就连他们口中所说的种田大事,卖饼郎都不大相信。
这师徒要是真有几亩地种,还用得着上他这儿来吃酸饼子?
可笑,可笑。
他一直在暗地里偷偷得笑着,高兴得又给两人上了一碟小菜,想留下他们,再多听听那些惹人发笑的趣话。
但当师徒二人离去的时候,卖饼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可以供自己嘲笑的人走了。
现在,卖酸饼子的他,便又变回了此地最可笑的人。
他好像隐约听到了那个好看的小道士,在远处说:
“师父,咱们下次别来这家吃饼子了,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