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心里则是有些警惕了。徐成齐迈入第二境,依然被人斩下头颅,看来王僧辩身边一定有高手。
玄青念于此,安排好府中的护卫,趁着宋子仙战会王僧辩的时间,自己则悄然从南门出城,以他的身手躲过巡遇太容易了,出城以后就往八岭山而去。
八岭山上,苏御盘坐在帐篷之中,梳理真气,调理身体。在与徐成齐一战中,那屠龙术真的太过于可怕,对方真气刚猛无比,那一斩不仅打乱了他的真气,而且已经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之后又是扶风剑御剑而回,更是伤上加伤,就算有长生真气护体,也要好好调理五天才行。
就在玄青上山时,苏御神色凝重起来,伸手一指,旁边的长剑出勒而出,以扶风剑气包裹着,飞出了帐篷。
而另一面,玄青刚踏足在帐篷群中,便已经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在沟通天地,于是就往那顶帐篷去,可是突然灵觉之中传来危险的感觉。
手中指诀起,一指金刚诀捏起,右掌在金刚诀的加持下,抚向了来物。
当的一声金属相撞声传来,突然玄青道士瞪大了眼睛,他竟看见了一柄剑在剑气的包裹下,正在他手中不断旋转着。
“飞剑!”
道士一脸的难以置信,要知道蜀山飞剑已经两百年不曾出世了,今日竟在此看见,怎么不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帐篷中,苏御长剑被阻,他当然感觉得到,又怕露出马脚,当即将体内用来疗伤的真气全部调出,隔空打在扶风剑上。
扶风剑一声长鸣,挣脱掉玄青的控制,狭长的剑气裹着长剑,围绕着道士旋转,将他包裹在层层剑气之中,而后剑胎轻颤,纯白剑气飞出,让声势更加的浩大,将周围的帐篷全部割成了碎布。
玄青道士摸不准藏在暗处的人到底修为几何,但单看这一手御剑之术,心里便已有去意。这时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鼠辈,还不快滚?”
话音落,长剑便倒飞离开,玄青道士本就无心再留,望着虚空默默行礼后,逃似的下山去了。
帐篷中,苏御大吐一口鲜血,赶紧收回真气,才将伤势压下。方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守兵,只听一人在帐外问道:
“可有敌人来袭?”
那将领等了片刻,没有听到里面的回答,心头起疑,抬脚就要进去。这时一道剑气弹出,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将他的头盔打落在地,只听帐篷中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冷漠的道:
“滚。”
那将领头上冷汗长流,一脸愤恨地转头便带着手下离开。
沧州境内,有一条名为松寒江的河流,常年积雪,与南方景州的灼阳河完全是两个极端,世人并称阴阳两河。
东胜神洲曾经有一位诗仙做诗云:岁月不留松寒,驾鹤游遍千山。恍惚而江河滞,一剑曾临江仙。
而使得这一首诗出名的,却不是松寒江,而是梦中所得的那一剑,让天下剑道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极巅,成为了与当时已经成名的剑仙张季痕相争锋又一位剑道奇才。
这一天,松寒江边,有一位女子踏着冰河而过,一身碧衣,莲步娉婷,美冠当世,纯洁中带有一丝妖冶。
在对岸的雪地中,有一群白鹤正在嬉戏打闹,其中有一只白鹤额头上有一点殷红,体型比其他白鹤都要大只,追还得一群白鹤疲于奔命,一时间那白鹤趾高气昂的背着翅膀,摇着纤细的腿杆子,向对面的这位不速之客炫耀着。
那女子狡黠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荧光,那白鹤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
女子提着连衣碧裙小跑过去,骑在高大白鹤的脖子上,用素手抓着白鹤的脖子,笑道:
“快飞,快飞!”
奇怪的是,那白鹤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般,挣扎着翅膀,能有两丈长的翅膀尝试着扇动,一声鹤唳在松寒江边响起,白鹤乘风而去,鹤背上,女子嫣然一笑。
一月初,谷雨诗终于将手下的势力培养起来,左禹重伤,叶老魔也被武王重伤而逃,整个矿场周围的势力,都被她重新梳理了一番。
以现在她手下的势力,绝对可以和左禹分个高下。她是个记仇的女子,左禹联合情花谷,让她差点落入圈套,这一笔账她会慢慢跟他算。
矿场后山上,以前是叶候的修炼处,今天又重新被她收回。那叶候野心勃勃,就算是被谷雨诗夺了右护法之位,也依然想有朝一日可以回到血鼎山。不仅是报仇,恐怕还有准备对左禹的打压。
因此他抓了很多修士,用血魔法种下鼎炉为其挖矿,也正因为这样,那大蜘蛛吸食太多的血肉,才得以在一年内能说话。
“你就是血鼎山的右护法谷雨诗?”
就在一群江湖人士还有修士们一起议事之时,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到了谷雨诗的耳中,一群人大惊失色,纷纷出了议事的大堂,来到院中。
只见北方一只巨大的白鹤飞来,缓缓停在房顶的椽上。在那白鹤背上,一位绝色碧衣女子飘然而立,美眸俯视而下,蔑视场下的所有人。
“
你是何人?”
谷雨诗眉头一皱,略有不喜,但来人气息飘渺难以看清实力,不得不小心对待。
岂知那骑白鹤的女子并未回答她,而去上下打量着谷雨诗,一副审视的样子,最后还啧啧地评论一番:
“胸前的肉这么多,这么胖还想勾引那个小人儿,以那小人儿的皮包骨,还不被你压死啊。”
说完还连连摇头。
她说话并未掩饰声音,在场的人哪一位不是实力惊人之辈,想不听到都难,那谷雨诗更是一脸羞红,气得她胸口起伏跌宕。
“唉,那个谁,我问你,那个叫苏御的小人儿在哪里?怎么不来见我?”
女子一边说话一边还伸长着脖子往庭院里望着。
谷雨诗心头一惊,想道:
莫非是苏御的好友?
但想到刚才这女子的出言百无禁忌,心头却有些气不过来,有心想要女子着急着急,便也赌气似地道:“他已经死了。”
那白鹤上的女子刚还是笑语妍妍,突闻此言,面色变得惨白,脚下一踉跄,差点从鹤背上掉下来。
“不可能,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他这么可恶,不会就死了。他还欠我三个条件呐……”
一时间女子言词有些混乱了,谷雨诗本想吓她一下,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的天真,连她的话也确信无疑。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发堵,有些不是滋味。那个丑八怪,也会有人在意么?
“听说他是你的鼎炉,如此说来就是你杀了他么?”
忽然那女子脸色再一变,无比的冰冷,眼中有莹光攀起,幽幽的碧光倒影在她的眼瞳中,在场的人只觉心跳在这一刹那,徒然加快了半拍,有些未入品的武者,直接就吐了一口鲜血。
那脚下的白鹤更是不堪,一声哀鸣,竟直接趴在了房檐上。
“哪来的妖女,敢在右护法面前撒野!”
一位小宗师武者开口喝道,内力修为相当于一位洗尘圆满之士,乃是一位江湖门派的掌门,是谷雨诗手下最强一批人中的一位。
白鹤上的女子转眼望来,眼中充满了淡漠之色,遥遥往那人额头一指,一阵微风吹过,谷雨诗下意识就感觉不妙,当即喝道: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那人在那一指下已经眼神溃散,木在原地,然而全身生机却极速的流逝,眉心一个凹印缓缓发紫。谷雨诗伸手探其鼻息,而后遗憾地摇头。
“在场的人,都该死。”
白鹤背上的女子依然冷意不减,又是一指遥遥一点,在谷雨诗身后又一位洗尘七层的修士死去。接下来整个庭院像是化作了人间地狱,而那碧衣女子则化作恶魔,每一息皆会有一人身死,瞬间就有七位高手相继惨死。
“够了!”
谷雨诗怒喝,美眸中也是杀机凛然,要知道这里的人全是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拉拢而来的,而今天却直接折损了七位,如果她再不给个交代,恐怕手下之人,没一个敢和她合作。
谷雨诗跺脚而起,手中一个血印凝聚,一掌往上。白鹤女子一声冷哼,也是提身落下,素手缓缓往下盖落,语气出奇冰冷:
“不自量力。”
双掌交击,一股气浪将整个屋顶的青瓦掀起,青瓦表面结出一层白霜。谷雨诗轰然落地,狠狠退了三大步,嘴角溢血才停下。
而反观那碧衣女子则飘散落回白鹤背上,立时高下立判。
谷雨诗心头震惊不已,要知道她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修为与日俱增,况她已是易血圆满,竟依然不是这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子的对手,天下何时又出来了这么一位妖孽天才?
碧衣女子皱眉看着手上的冰查,随手一拍,冰磕碎裂,随后素手浮动,那冰渣冷烟腾起,一道道在素手之间无端震动,碧衣女子冷道:
“胖是胖了些,修为也不扎实,实在是没什么用。”
“你……”
谷雨诗气极,但却心头凝重不已,在这碧衣女子的手中的,就连冰磕也能化作杀人利器,难以想象其修为极尽到底在哪里。
此时她不禁有些后悔了,就因为一句玩笑话,让她手下损失如此严重,而事以至此,却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突然间,那女子却停下来了,眼中的莹光退去,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之处,随即倘然一笑:
“是了,你易血圆满借助了外物,那小人儿没死,你在骗我。”
“既然这样,我伤了你手底下这些人就不和你计较你骗我这回事了。你不想告诉我他在哪,我自己去找,哼哼。”
碧衣女子皱着小琼鼻,拍了拍白鹤的头道:
“大白,快些起来。”
那白鹤也不知道有没有翻白眼,一声啼叫,飞入天际,留下一群双腿颤颤、不知所谓的高手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场大难就这样过去了,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却谁也没有想到,给他们带来这种危险感觉的,只是一位年轻无比的女孩。
“右护法,这……”
门派的掌门们
都相继看着谷雨诗,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谷雨诗心头急转,而后说道:
“她恐怕是门主派来打听苏御消息的人,你们可有竭尽全力去追捕那人?”
这些小掌门们一时间都静默下来,血鼎山联合七杀魔门与情花谷,追杀那一日大闹血鼎山的人,可这些掌门老奸巨滑,哪会出什么力,传言里这群大闹血鼎山的人,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他们去死拼,谁又会真的愿意卖命。
谷雨诗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这群人暂时唬住了。她望着天空中的逐渐消失的白点,心头不知为何有些从未有过的不快,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郢城城中,三月初春时节,长街上积雪差不多已经化开了,然而天气却愈加的冷冽。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屋檐下,手中啃着那大馒头。高大些的那人指了指对面的豪宅府门后门外的一群乞丐,唏嘘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知道是哪位文官写的,说得也感有道理。”
小身影那人带着厚重的青铜面具,其上一条条纹路刻得栩栩如生,像是在随时游动一般,勾勒出一张恶鬼形象的脸来。
带着青铜鬼面的那人语气并无过多感触,充满对生命的淡漠:
“非人之罪,战之罪。”
旁边的那人吭馒头的动作一停,脸色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带着青铜鬼面的瘦削人影往着对面的一位小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将手中的热馒头掰下一半递过去,见那小女孩微微迟疑,又将剩下的馒头全部给了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不嫌脏的话,你吃了吧。”
那小女孩自然是感激涕零,刚要离开,却被鬼面人拉住。
“就在这里吃。”
小女孩疑惑不解,将没吃过的那一半馒头藏在怀里,吃的是鬼面人咬过的那一半。
这时对面的那群乞丐才收回了如狼似虎的目光,继续半死不活的待在原地,靠着守门石狮奄奄一息。
终于,后门打开了,两位家丁提着两大桶吃剩的大鱼大肉走了出来,这些等候在外的乞丐化作了一群疯狗,直将地扑了上去,哄抢着他们眼中的山珍海味。
小女孩挣脱了鬼面人的手,也加入了争抢行列中。单薄娇弱的身子刚进去,便被人推到,踩在了地上。小女孩呜咽着,拼了命往残羹冷灵中爬。
鬼面人看在眼中,却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仅仅叹息一声,眼中充满了哀意。
“兴亡,百姓皆苦;兴亡,天地不仁。”
带着青铜鬼面的苏御走在前面,旁边则是唠叨个不停的那位新兵薛小蛮,而在他俩身后,现在却多了一个小拖油瓶子。
长街上,苏御二人坦然自若的走着。二人在昨晚趁着夜色进城,没有惊动一兵一卒。
今天离城下招降已经过了一个月,王僧辩给了宋子仙半月的时间考虑,而后者可能是心里还存在有一丝不可能有的侥幸,生生地拖到了今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外的军队之间的摩擦却更加的频繁而又愈加激烈。
如果再拖下去,不仅是郢城的军心,就连王僧辩手下的军队都会面临军心不稳的局面。现在的双方都绷紧了精神里的细线,恐怕只要有一个小事件,就可能导致无法控制的局面。
郢城中更是人心惶惶,郢城李、宋、丘三大世家各自谋划,近期大量招揽了江湖高手,况且三大世家财力雄厚,家中府丁也不比宋子仙的精锐部队弱多少。这样一来,三大世家在这场攻城之战中的所扮演的角色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一月以来,陈霸先所向披靡,已经收回了大半江山,侯景军队一再萎缩,而今已退兵到了金陵一带沿岸地区。而王僧辩这里却没有丝毫进展,郢城不破,恐怕难以再有下一步动作。
“大人,你这样直接将丘府的家丁给打了真的没关系么?万一将这世家推到了对立面可就不好了。”
薛小蛮一边走,一边唠叨。
“还有,如果我们暴露了身份,完不成任务是小,到时我们恐怕还脱不了身,那就危险了。没想到我将来的薛大将军就要夭折在这郢城了。”
苏御没有管这个话语间像是有病的少年,一切都才开始而已,或许明天之后就会有结果。
半月前陈霸先就已经派人来质问过了,月初郢城再攻不破,他就将插手,以合围之势,硬下郢城。
如此一来,必定血流成河,王僧辩就让苏御来试探一下三大世家的立场如何,看看是否还有一丝转机。
“三大世家的少爷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里?”
苏御语气平淡地问道。顺便在路边上拉过来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给了几个铜板,将全部的糖葫芦包括那个帚都买了下来,扛在肩膀上,拿下一串递给身后的小姑娘,自己也吃着一串。
薛小蛮对这位故作老成的小屁孩翻了翻白眼,也取下糖葫芦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据城中探子汇报,三大世家的公子们经常去的地方是连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