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我回来了。”
商萝有气无力地扯着嗓子,接着打了盆水把脸上的假胡子去了,露出一张清秀娇嫩的脸,只是活力不再,透着些许迷茫。
“你还知道回来!”
绑着头巾的大汉怒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虬髯虎目,乍看之下匪气十足,半点不像是良善之民。
那大汉揪着商萝的后领就把她提了起来:“你说说你,没事去做什么贼,真真是把爷的脸都丢干净了,这还不算,惹得那华山不远千里跑到江南来逮你,你这还敢出去!啊?!”
“这还不是您老教的那些本事不管用嘛。”商萝忍不住反驳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大汉更气,吹胡子瞪眼道:“明明是你这臭丫头练功时偷奸耍滑,爷的本事那放到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就被你糟蹋成这样了!”
“哪有人练功一天到晚扎马步的啊,”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商萝嫌弃道:“您就使劲忽悠我吧,哪天你闺女被人揍了才好。”
“嗯?怎么回事?”
总算觉察到商萝的情绪不对,那大汉将她放了下来,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被人欺负了?!”
商萝这才把尽头遇见陆寒江的事情,一一跟那大汉说了。
“哼,这些官府的走狗,迟早有一天要他们好看。”
汉子嘴上说得凶狠,却也知道和锦衣卫作对,凭借他这点分量还掂不起,便沉声道:“照他的话,应该是没把你这小毛贼当回事,咱不和他计较,你正好也在家里消停几日。”
“就会耍嘴皮子”商萝撇撇嘴,小声滴咕着,她功夫差,但是脑子不笨,知道和锦衣卫作对是什么后果,所以也只是发发小脾气。
那汉子尴尬地哼哼两声,接着又提着商萝,开始催促她好好练功,两人就这么一边互相埋汰,一边磨磨蹭蹭地练起了武。
另一边,陆寒江查了商萝的底。
知道了名字来历,再查起人来就方便许多,北镇抚司的牌子在哪里都是好使的,陆寒江轻而易举地就从当地的户籍里查到了她。
“商萝,李山,父女竟不同姓。”
陆寒江眉头一挑,这种情况,要么这李山是入赘商家,要么,他们根本就不是父女,就直觉而言,他更倾向后者。
“不太可能是巧合”
陆寒江捏着下巴犹豫了起来,要不要上门去见一面,身份既然是假的,那么名字八成也是假的,可是武功做不了假,有些东西,一试便知。
思虑再三,陆寒江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几道已经不声不响坑了他一把,再搅合进去,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说到底,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随意翻了些记录,将他留下的痕迹掩盖之后,陆寒江径直回了客栈,今天该看的热闹都看完了。
那龚老爷扬言要连摆三天宴席,叫板盗圣,而戚礼因为自己找不到线索,索性从善如流留在了福禄楼,等候盗圣上门。
不仅如此,就连刘一手都在苦寻无望之后,把希望寄托在了盗圣的自尊心上,羊装打扮了一番也去福禄楼蹲着了。
只是可惜了,真正的盗圣早就被陆寒江打击完回家去了。
结果,真的一连三天盗圣都没有出现过,福禄楼里谩骂者不计其数,龚老爷自觉是他逼着那盗圣不敢现身,出了口恶气,着实快意。
可是其他两人心情就不怎么样了,盗圣的名声一落千丈,戚礼也选择了告辞,尽管他也不想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可是人家就是不现身,他能有什么办法。
戚礼一无所获可想而知是何等失望,而刘一手则是恼怒不已,约定之期将近,这下子,千户注定是与他无缘了。
而此时的应无殇,经过多日的围追堵截,已经将那刀客逼入了一座破败的山庙中。
应无殇双掌一推,勐烈的内劲将那刀客击倒在地,霸道的掌风将两侧那摇摇欲坠的木门震得破碎。
这山庙破败不堪,早已经看不出其中供奉地是哪路神仙,应无殇将那刀客逼至墙角,顺势拔出绣春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王大当家,是你自己老实点,还是本官带着你的脑袋回去,自个挑吧。”
“呸。”吐出一口血痰,王姓刀客瞧也不瞧脖子上明晃晃的绣春刀,咧开嘴笑道:“技不如人,这次算老子栽了,要杀要剐随你,可恨老子也是万刀门一把好手,竟落在你这狗官手里。”
“你不过就是一介流寇而已,充什么好汉,”应无殇嘲讽地看着刀客说道:“况且,万刀门早没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灭了你们又不是朝廷,谁让你们没事去撩拨那些正道大派。”
刀客瞪着一双大眼,干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没有遗言?”应无殇略感无趣地摇摇头,抬一下胳膊,手起刀落就要斩下那刀客的脑袋。
兀地一道血芒乍现,应无殇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几乎是本能地将刀刃反转,斩向身后,那血色刀罡落下,周遭伴着不详的风声,彷佛万鬼哭嚎,恐怖至极。
“噗!”
应无殇口中鲜血狂喷,人直接倒飞出山庙之外,这一刀之下,威力竟如此骇人。
他甚至没敢回头去看那出刀之人,右手执刀朝那刀客勐掷而去,赌一把来者是那刀客熟识之人,攻敌之必救,左手立刻拿出随身弩箭朝后方射出。
两手之下,果然下一记刀光闪动,并未朝他而来,赚了这几分生机,应无殇头也不回地奔逃。
“哼,鼠辈。”出刀之人不屑地看着应无殇消失的身影,倒也没有再追上去。
已经崩塌半边的山庙里,那刀客见到来者,激动地不顾自身伤势便跪了下下去:“见过门主!”
盯着那刀客看了好一会,那人才道:“王老九,有一句话那鼠辈说的不错,万刀门确实没了,爷现在不过是一卖猪肉的屠户,早就不是什么门主了。”
“门主”听得那人如此说,王姓刀客一个大男人竟老泪纵横,呜咽地说不出话。
“行了,哭哭啼啼,烦人地紧,”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又是半晌沉默后,才低沉地道:“当初万刀门遭难,是爷对不住你们兄弟,今天救你一命,算是还债了,以后莫要再逞能,老老实实过日子去吧。”
说罢,也不顾那刀客如何呼喊,那人几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