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夜登湖中岛 月下双璧人

林三此次来到庾阀，可谓是春风得意，不仅受到庾阀阀主庾亮、大长老庾翼等诸位大能的赞赏，而且和庾阀众多子弟都交游欢畅，人人喜爱林三，有好事之人便传唱道：“瑶山好，螭江妙，不如王阀小郎到！王郎俊，王郎俏，人人欢来又喜笑！”

三日求亲之日结束，林三行诸般大礼，献上无数珍宝，主客皆欢，这第三日晚间，林三便趁着月色，前去庾碧住处，正要看看这少年时的故人，命中注定的佳偶，如今到底是如何。

月色笼罩，宛如水波落地，仿佛白纱漂浮，又宛若一位柔情仙子正将她万种情思投落在大地上。林三头戴青纱巾，斜插两根沉香簪子，身穿玄青鱼纹袍，腰系白玉，正显得他面容俊雅，英气潇洒。此时踏着月光，缓步而行。

林三早已打听到庾碧住处，正在庾阀东山之后，泛碧湖之中，湖中间有一处灵岛，幽静少人，庾碧便住在此处。林三越过东山，往前走不久，便到了泛碧湖，此时正是明月高悬，今夜的月亮尤其的圆润，丝毫不羞涩地绽放洁白光彩。月光落在湖面上，正映照出一片银芒，既神秘又充满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不时吹起一阵清爽夜风，在湖面上泛起阵阵波澜，真宛如碧玉琳琳，好似翡翠铺陈。

林三暗道：“世家大阀礼节繁多，昨日虽然和庾碧互拜，但彼此之间隔绝得密密实实，连半点衣角都看不见，真不知我这佳人到底是如何模样？”林三心中对于庾碧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只有几个穿着碧纱裙的影子，还有如银铃般的欢笑声。

林三来到泛碧湖前，运起灵力凝出一方小舟，然后纵身跳上，伸手折断湖边的一根芦苇，以灵力演化，做为船篙。月色之下，泛碧湖中，以灵为船，以苇为篙，此番正是要去觅佳人！

湖水荡荡，在安静的明月夜中更显得悠扬，林三缓缓撑舟，从高空看去，像是一根羽毛缓缓飘过碧玉般的湖水。终于来到湖中的灵岛，林三停舟靠岸，跳上灵岛。

这灵岛也不小，岛上林木雅致，灵花遍地，岛中间地势隆起，形成一个小丘，单有一条蜿蜒小道通向小丘之上，抬头看见，小丘上有一处竹楼建筑。

林三轻笑：“应该便是在那小丘上了。”抬腿便迈上小路，缓步登上小丘。

来到小丘顶部，面前便是一座二层竹楼，竹楼左侧有一方灵池，灵池乃是活水，直通泛碧湖，池中种着青莲白莲，不过此时已经花瓣凋落，只剩下荷叶、莲蓬；竹楼右侧种着一丛海棠花，如今开得正繁盛，红花朵朵，宛如华锦铺展，又好似美人朱唇。竹楼檐上悬挂着金铃、银铃、玉铃，微风吹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夜间更加悦耳。

林三缓步上前，到竹楼门前轻轻敲门，门响三声，听得竹楼二层上传来温柔声音：“是谁？”

林三退后两步，仰头望向二楼，只见二楼上有一扇琦窗，此时紧紧关闭着。林三笑道：“故人来见，阿碧请开门。”

竹楼中声音顿时停滞，过了好久，声音再次响起，笑道：“阿碧记不得有什么故人，还请回去吧。”

林三故作叹气道：“唉，昨日刚结缘，今日便忘情。想我林三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没想到却遇到一个负心人！真是令人伤心欲绝！”

竹楼中立即传来嗔怒声音，道：“林三你莫要欺负人，我何曾忘情，又何曾负心？”

林三故作伤心道：“若不忘情，为何迟疑？若不负心，为何拒我？罢罢罢，看来是我一厢情愿，我这边走了吧。”说完便转身要走。

林三刚走了没有五步，便听得“吱呀——”一声，竹楼的门猛地打开，一个急切的声音叫道：“林三别走！”

林三转过头来，正和庾碧对视。只见庾碧头插碧玉飞鸟簪、赤金流云钗，身穿霓裳彩霞裙，腰系丁香结、合欢玉，杏脸桃腮，眉如柳叶，眼似彩凤，月光照耀下，浑如一方玉人，又好似神女仙姝。林三不禁暗道：“好美！”

而庾碧看林三，心中也是欣喜，只见林三高大雄伟，多有英豪本色；风流俊雅，不失逸士潇洒。一双星目闪耀，正是动人心魄，两点轻笑传情，暗含温柔入骨。常言道，月下观美人，颜色多三分，但对男子不也是一般？庾碧此时月下看林三，正是越看心越喜，越看心越动。

庾碧两步上前，仰头紧紧盯着林三双眼，然后猛地伸手抱住林三脖颈，紧紧贴近林三身体，情意浓浓，面布红霞，轻声道：“林郎，为何来得这样迟！”

林三伸手抚摸庾碧长发，心中暗叹道：“唉，天定良缘，难道真是天意注定？”

头顶月光明亮，无声地照拂着这一双璧人。庾碧和林三相抱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庾碧脸上羞涩发红，但她丝毫不管心中的羞涩之情，拉着林三的手，和他进入竹楼。

二人携手上高楼，推开琦窗，琦窗前正有一方锦塌，正是庾碧平日里赏月之处。庾碧便拉着林三躺在锦塌上，二人牵手不放，又紧紧相拥，看天上明月投落光芒如水，照进琦窗，照进锦塌之前。

凡男女之情，相思紧切，却也未必只是想着阴阳之事，此时二人手指相扣，身体紧紧相贴，能清晰听到彼此心跳之声，同欢喜，共悲伤，此等妙境，非要亲身经历才能知道。

庾碧紧紧抱着林三的脖子，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突然笑道：“林郎为何心跳如此之快？”

林三笑道：“你说我心跳快，我却明明听到你的心仿佛要蹦出来一般！”

庾碧微笑道：“我心跳激烈，全是为林郎担心。”

林三道：“有什么担心？”

庾碧道：“林郎好大的胆子，你不知道我庾阀最重礼仪，如今我二人虽定下婚姻，但并未举行正式大礼，按说是连半句话都不能说！如今你却入我小楼，进我闺门，上我锦塌，拥我怀中，若被阀主、长老知道，不知要惹得多少祸端，林郎你难道不怕？”

林三笑道：“既然事情已经做下，又何必要怕？今夜良辰美景，佳人无双，纵是天大责罚，我也担了便是！”

庾碧笑道：“我早听说林三胆量比天大，如今果然不假。林郎放心，我和你乃是一体，若阀主、长老要责罚，便先要罚我再说。”

林三低头看庾碧，正有月光从窗间落下，映照在庾碧脸上，只见粉面含羞，樱唇动人，皓齿可亲，双目传情，纵万千梦境，也未必能梦到此等佳容。

庾碧注意到林三的目光，不由得呼吸紧促，脸上更加羞红，声若蚊鸣，道：“林郎看什么？”

林三突然叹道：“常言道，女大十八变。想当初我二人少年相会之时，阿碧是个小姑娘，如今却便成这样柔情似水般的人儿了。想起当年之事，真让人感慨万千呀。”

庾碧也不由道：“是呀，当年我二人都险些丧命，可谁又能想道我们今日又有相会之期？世事变幻，真是莫测。”庾碧说着，不禁回想起当年的种种生死景象，神情恍惚。

此时，林三突然轻笑一声道：“阿碧既然说我来见你乃是犯了庾阀失礼之罪，我便不顾了，反正一罪也是罚，百罪也是罚，我且再加上一罪吧。”说着便她脸上亲了。

庾碧正在回忆往事，哪里提防林三，等察觉到，脸上更红得宛如漫天云霞。二人双目对视，柔情万千，庾碧反倒仰起脸，主动向林三亲去。

月色浩明万波，夜风撩人心意，小楼中自有痴情男女，自不用多提。

二人玩闹尽了，才又好好躺下，沉静地看窗外明月。突然庾碧从怀中掏出一物，举着问道：“林郎，你送我此物可有什么寓意？”

林三看去，庾碧手中正是自己之前赠送的一方双鱼如意玉佩，林三伸手拿起这玉佩，指着中间的黑白双鱼，笑道：“看，这里面有两条小鱼，这便是我的寓意。”

庾碧问道：“双鱼本是平常一般，这又有什么奇异呢？”

林三笑道：“你不知道，我本名叫林三，但我有个诨名，叫做黑鱼。如今送你这双鱼玉佩，双鱼交尾合欢，便寓意我是这黑鱼，你是这白鱼，你说有没有意思？”

庾碧摇头道：“不好不好，我叫阿碧，应该是黑鱼和碧鱼才好。”

林三点头：“这倒是有道理，我这便改了。”庾碧又拦住，道：“我来改。请林郎取一滴心头血来。”

林三微微皱眉道：“要心头血做什么？”

庾碧笑道：“我想在这双鱼中各自加入我二人心头之血，如此才算是一桩定情信物。”

林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取出一滴心头血攥在手中，道：“阿碧，我有两桩秘密，这世上无人知道，如今我全都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