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挨挨挤挤的围观群众,包房里面的声音也是嘈杂不已。
尽欢拎高药箱大声喊道:“大家让让,我是医生,快让我进去看病!”
人命关天的事情,吃瓜群众还是很懂事,立刻朝门两边退散,让出一条通道来。
尽欢大踏步走进去,包房挤满了人,也乱成了一锅粥。
两边床的下铺都躺着病人,一个是头发银白的老人,一边是大着肚子的孕妇。
老人双眼禁闭呼吸微弱,床前一个少年蹲跪在地上摇晃着老人的胳膊,一个中年人弯着腰也在大声呼喊着老人。
孕妇那边哎唷哎唷呻吟喊痛的同时,手掐着一个十多岁姑娘胳膊不放,姑娘压着嘴唇估计也疼得够呛,还有两个年纪更小的小丫头,缩到了桌子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连大气都不敢喘。
列车员姑娘见拎着医药箱的尽欢,就跟看见救星一样,“医生,你快给这两位同志看看!”
尽欢都还没说话呢,孕妇的病床前,突然窜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上来就拽住尽欢的胳臂不撒手,“快给她看看,我大孙子还有多长时间能出来?”
“医生同志,先给我爷爷看吧!我爷爷情况好像不大好!”原本跪在地上的少年用跪着的膝盖走过来。
孕妇那边的老太太不干了,“你这个小子怎么回事?不懂先来后到啊!我大孙子要是有个闪失……啊呸呸呸!有口无心大吉大利!反正必须先给我儿媳妇看!”
“不是你们那边一直不消停,影响了我爷爷休息,又大吼大叫惊扰了他,他怎么可能会突然晕倒?”少年语气焦急又愤然。
面对指控,老太太不服气,“难不成火车是你家开的?我儿媳妇生孙子,喊几声还得经过你们家批准?”
“火车是国家财产,是人民公共交通工具,不是你家炕头,就得讲纪律守规定,之前你家儿媳妇没事的时候,我就叫你们不要大声吵吵,影响大家的休息,你们还不是大吵大嚷没个停歇?”少年气鼓鼓地红了脸。
一心只系着宝贝金孙的老太太,自然听不进少年所讲的道理。
“别跟我说什么纪律不纪律,老太婆我也不明白,反正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重要。
算了算了,你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懂女人家生孩子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但医生必须先给我儿媳妇看!”
“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生孩子也不是说生马上就能生下来的,我爷爷却是急病,一分钟也耽搁不起,先给我爷爷看完,再让一声去接生也来得及!”少年面红耳赤也不妥协。
老太太讲道理讲不过少年,便使劲儿拽着尽欢的手臂,试图把尽欢拽到她儿媳的铺位前。
可惜她使出了全身力气,也没能让尽欢的脚岿然不动,仍旧站在原地。
她不死心,朝着尽欢使了好几个眼色,但尽欢的注意力聚集,全部在两个病人的望诊上,完全没空搭理她。
孕妇的肚子有些过大,如果不是多胎妊娠,就是胎儿过大,接生助产都需要非常谨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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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面的老者,脸色白中透青还昏迷不醒,就怕是中风,急救刻不容缓,不然危及性命,不死也会偏瘫。
“医生,你赶紧去给我儿媳妇看啊!?”老太太见尽欢没反应便掐了尽欢一把。
尽欢拂开老太太的手,急急迈腿就向老者那边走,
老太太见尽欢不理她走了,情绪就像是被点燃的鞭炮炸裂,“大家快来看啊!没天理没王法了啊!医生见死不救了啊!”
“要嚎出去嚎!”尽欢边开药箱边沉着声音说道:“你儿媳妇才刚发作,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你争个什么劲儿?”
老太太却听不进去尽欢的话,“你分明就是嫌贫爱富,看那老头是干部,所以才先救他,不顾我大孙子的死活,信不信去举报你!”
尽欢也算是阅尽奇葩极品的人了,老太太这种低段位的胡搅蛮缠,别说胁迫她就范了,就是个多余的眼神,她都懒得甩一个,无所谓地冲旁边列车员挥了挥手。
“列车员同志,这位老太太有情况要举报反映,赶紧带她去找乘警同志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站在旁边的列车员,是个刚上岗不久的年轻姑娘,应对紧急情况和奇葩乘客很吃力。
经验丰富的列车长和别的同事,不是去取被子,就是去弄热水了,每人从旁协助,她实在镇不住场子。
面对吵嚷成一片的混乱车厢,她招呼了好几声都没人听。
对着这种无理搅三分的老太太,她更是束手无策。
没想到是陷在麻烦状况中的尽欢,给她出了个好主意,她连忙去拉撒泼的老太太,“大娘,我带你去找乘警吧!”
老太太推开列车员扶她的手,把乘务员退了个趔趄。
“给老婆子让开!都是嫌贫爱富的小浪蹄子,欺负我们贫苦的工农大众,生怕攀不上这些大干部是不是?”
这个列车员平时努力表现,就是为了调到卧铺车厢,心里的确是存了点小心思,但也是无可厚非的人之常情。
合理合法追求自由恋爱,被人当成勾三搭四的狐狸精,指着鼻子肆意羞辱谩骂,换谁谁也受不了。
列车员红着眼圈大声说道:“道歉!你给我道歉!”
“道歉?休想!你不就是看到对面那个爷们是干部,才向着他们说话?上赶着做小婆的骚狐狸,还敢在老婆子面前耍横,哼!”
列车员到底是脸皮薄的小姑娘,受不得半点名声上的污蔑诋毁,气的说不出话来,原本在眼眶子里打转的泪花,吧嗒吧嗒不停往下滚落。
老太太看列车员落泪,笑得洋洋得意,“跟我黄水仙斗,小姑娘你还嫩了点!”
列车员用收抹了一把泪水,还想着开口怼回去,围观的吃瓜群众看不下去,抢着开了口。
“老太太,小姑娘家的名声金贵,你的话太过了!”
“列车员同志也没得罪你,你平白无故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真的是很不道德!”
“大妹子,你也留点口德,就算是为没出生的孙子积点福!”
“老太婆话里话外,都说怀的是男胎,依我看未必呐!她儿媳妇的肚子虽然大,但样子松散,倒像是闺女!”
“那也是她活该!你没看到她对那几个小丫头的态度,哪像是孙女啊?分明就是奴隶丫鬟!”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都什么年代了,重男轻女也就算了,把孙女当成丫鬟奴隶使,真是胆大包天!”
“重男轻女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咱们又能把她咋样?”
……
吃瓜群众七嘴八舌讨伐老太太的时候,也不忘安慰流泪的列车员。尽欢这个时候正聚精会神的,给貌似中风的老人进行急救。
先拿出一颗对热邪入体,中风昏迷救命的“安宫牛黄丸”,掐着老人的下颚药喂。
可老人已经没有自主吞咽的意识,周围也没有化药的热水,尽欢只好把去除蜡衣的安宫牛黄丸一分为四。
接着喂下去一瓣,就捏老者的喉咙一下,最后一瓣放在舌头上含化,舌头和肠胃同时给药,这样效果要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