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山岛,久违的*光洒满海岸,往日港口繁华不在,魔灾肆虐后留下的无数垃圾杂物淤塞低处,犹如被飓风扫过。
数名黑衣修士在低空御剑盘旋,正仔细寻找着各种遗落的仙家物事。
海浪退去,许多碎木随之漂走,冲刷过的沙砾间,某物露出晶莹一角。
“我先看到的!”
其中一名黑衣修士兴奋喊道,立刻祭出件铁爪法器去抓取,其他人便笑嘻嘻地表示懊恼。
不防一柄带钩飞剑早借着各种垃圾遮掩,如游蛇般贴地飞到,堪堪在铁爪之前钩住那物破沙而出,原来是方二阶玉印法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飞剑带着那方玉印就疾射而去。
“又是那些红袍狗!”
眼看到手的东西没了,黑衣修士们哪肯罢休,当即大呼小叫地循着飞剑轨迹追去,果然看见一位红袍筑基猥琐躲在处断壁之后,正将玉印收入自家储物袋中。
“站住!”
几人配合默契,呼啦散开,联手祭出飞剑,打横拦住那人去路,骂道:“敢抢我黑风谷的战利,你好大的胆子!”
使带钩飞剑的红袍筑基自然是郭泽了,他嘿嘿一笑,不紧不慢说道:“说好的山前归你们,山后归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仗着门派势大就能不讲规矩?”
“啊呸!”
那使铁爪的黑风谷修士勃然大怒,啐道:“此地明明位于山前,红袍狗捞过界还狡辩!已不止一次了!感情亏还没吃少是罢!?来来来,咱俩做上一场,今日老子非得好好教你认认路!”
郭泽也不说应战,拿手一指远处漆山,“你们没长眼吗?看清楚,此地明明位于山后,自然归我楚秦。”
“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前山!”黑风谷修士立刻反驳。
“后山!”
“前山!”
“后山!”
“”
其实此地位于中间线,既不属前山也不属后山,按理说谁先抢到就是谁的,手快有手慢无,黑风谷修士却不可能讲这个,团团将人围定,目泛凶光。
“怎么了!?怎么了?”
这时候又有数名赤袍修士从后山方向御剑飞来,打头的正是白沙帮掌门沙诺,“好哇!”他看见黑风谷诸人远远就骂上了,“又是你们!短短几日已数次殴伤我家儿郎,这还敢猖狂!老子教你来得去不得!”亲自带人,反过来把对方给围了。
“哼!”
黑风谷的人哪里怕他,“给你个胆子!”一边不屑骂,一边拿出道烟花打出,不出片刻,便看到从前山方向飞来群黑压压的人影。
“谁不会叫人!”
定海宗只剩了些高阶修士,已难以面面俱到管理整岛,干脆默认光复诸家在岛中搜检遗物以为战利,这种事齐云楚家与南宫家不屑为之,只黑风谷和楚秦盟能拉得下脸来,两家便约定平分整个漆山海域,各自发财。但仓促间难免有些规定不细致的模糊地域,两家已在这类地区发生过数次冲突,黑风谷人多,修士又强又横,无论单挑群战,楚秦盟都是吃亏的一方,沙诺吞不下这口气,果断也放出讯号,要烙人过来大干一场。
人越聚越多,两家对圆先互相骂阵,楚秦多年正道教化,人已不似以往粗鲁,黑风谷底层修士则污言秽语不绝,其中翘楚拐弯抹角搜穷词句,骂人也能骂出花来。
黑风谷来的人多修为还高,沙诺心里一估量,打应该打不过,可骂也骂不过,正做没理会处,前山方向传出苍凉悠远的骨角之声,无数大小蜉蝣遮空而起。
“儿郎们,该走啦!”
黑风谷元婴一声降下,这边厢黑风谷修士便不再纠缠,纷纷各施手段,往自家蜉蝣处飞。
同时后山数艘青色巨梭缓缓升空,齐云楚家和楚秦盟亦发出了召讯号。
架没打起来,沙诺不由暗自庆幸,见自家所?也纷纷御剑要去,立刻上前一把拦住,“先别跑,老规矩!”他逼着郭泽等人先排队交出储物袋,细细搜检,将他们捞到的宝物通通收拢,包括那枚玉印在内,才一一放人。
与此同时,一艘极大的纯黑色蜉蝣空艇内,十岁出头的魏敏行正跪在黑风谷元婴面前。
“这是齐休送来的,说他修的是我外道一脉功法,求随在本门游学几年。”旁边一名黑风谷金丹介绍道。
“哦?可有说头?”黑风谷元婴看着魏敏行,饶有兴致地问道。
“好像说他是原来正气坊附近的魏家子弟,与我黑风谷有些渊源。”黑风谷金丹答道。
“哪个魏家?”黑风谷元婴追问。
“呃似乎最后一任金丹家主叫魏玄,后来迁去白山了。”黑风谷金丹也不太肯定。
“魏玄?哦想起来了。”
黑风谷元婴拍拍脑袋,“是那个聪明过头的小家伙啊。嗯”他沉吟片刻,笑笑,“也罢,让他随我座下,当个奉茶童子罢。”
这边黑风谷和双楚楚秦刚准备出发,而那边南宫家早离开一步,如今飞梭已停在海门岛,暂时休整。
静室中,南宫止亲手冲一盏茶,笑眯眯递给面前女子,问道:“谁求你来的?楚神通?”
女子面如白兰,气度娴雅,与他面容略有肖似,不是南宫梦是谁,“湘儿,想必是齐休教多罗森吹的枕头风。”
“呵呵。”
南宫止冷笑,用手轻轻敲打身前几案,“你不认同?”他问。
“何必?”南宫梦反问。
“你应该能懂我的。”南宫止抿抿嘴,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缓缓旋腕握拳,“我一定要得到,我终将得到。”
“止在何处呢?”南宫梦又问。
“止在该止处。”南宫止答。
南宫梦悠悠叹口气,香风一卷,人便消失不见。
齐东城,楚问腰杆挺直,坐于蔡渊面前。
“这事,你得管。”他硬邦邦地说道。
“男女之情,我怎么管?”蔡渊面如重枣,看不出任何态度。
楚问眼中精光一闪,“我三楚在外海出生入死,不喜欢麻烦!”
“呵呵,没有麻烦,你给我出了道大难题啊。”蔡渊笑了。
“我的意思你懂,我的性格你也知道,那白塔城我说放手就可以放手,而齐云大位”楚问提起银酒壶,猛灌一口,“只怕有人就舍不得放手了!”
蔡渊沉默。
楚问也不再说话,一口接一口地喝,喝得醉醺醺的,不打招呼,站起踉跄离开。
海东城,姬信隆故居。
“我来请前辈澄清件事。”齐休礼毕,恭谨问道:“从贵门那里,南宫仅仅只讨得了几件渡劫秘宝么?”
姬佳芊眉头一皱,“仅仅?你以为渡劫秘宝是墟市里随处可买的东西么?”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休笑笑:“南宫家之前是和归儒走得近对吧?酆水开辟之后,南宫木虽敲的是你归古,但归儒目的未成,他与归儒之间只怕嫌隙更深对吧?你们归古反正是敲也被他敲了,倒还不如和他家交好,再添一重要羽翼,对吧?”
姬佳芊不防她说得如此直白,略定了定神,才道:“就算是,这种事也不是你,或者三楚可以过问的。”
“就怕你们已将我的主家做了交易!”
齐休语调转厉,“让我猜猜,除了那几件秘宝之外,当南宫木提出要南楚、楚秦之地,并将楚红裳嫁给南宫止这点小要求时,那时候被逼到悬崖边上的你们,万没有不答应的可能罢!?”
“绝不可能!”
姬佳芊露出嫌厌的表情,“我明白你意思了,但我也早说过,我们是有底线的。几件外物做做交易无妨,出卖支持我们的人,还从未做过!”
“底线?呵呵。”
齐休步步进逼,讽刺道:“你们的底线在酆水那的鬼修小世界么?”
“你不知内情,而且我也不必跟你解释。”
姬佳芊一甩袖子,“去告诉楚红裳,我会想办法帮帮她,但你最好也替我警告警告她,不要胡思乱想!”她顿了顿,又道:“开辟战争我经历得多了,对你们这些豁出千年积蓄,掏空家底来博个前程的家族我也见得多了,当战事艰难开始大批死人的时候,领导者往往承受不住损失,心思不宁,甚至会认为是遭人迫害。战场瞬息万变,我大周院不可能面面俱到,运气不好,一时的损失难以避免,但切忌不要产生妄想!其实有我大周院在,你们的敌人们这时候不可能敢于下手,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往往会变幻手段,用各种方式诱使那些你们加深妄想,一天到晚害怕这个害他,那个害他,结果反而自绝大周院,自绝于友军,最后玩火自毁!”
齐休仍不肯罢休,“前辈说了这么多,我一定转告。但我还要再问一句,和南宫木做交易的,不是前辈罢?”
“你!”
姬佳芊大怒,不复往日潇洒从容,猛地站起身,手指齐休,“你知你是在质疑谁么!?”
“嘿嘿。”
齐休也站起来,“不是我在质疑谁,我这辈子见得也不少,化神修士嘿嘿,也不是没有秘密,没做过亏心事的。”他一拱手,“楚红裳的性格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她不愿做的事,谁也不能强迫她做,她让我给你们打个招呼,‘身死族灭可矣,屈折而活不行!’话已带到,告辞!”
说完,也学着姬佳芊将大袖一甩,转身离开。
数月之后,南宫家飞梭内。
楚红裳俏立于南宫止身前,红衣如火,美艳绝伦。
“你看,我终于让你主动站到我面前了。”
南宫止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爱欲,直勾勾地盯着她,“考虑得如何了?”
“你暗中招揽楚秦门的秦光耀,又大张旗鼓与裴家的裴双见面,究竟何意!?”
楚红裳不答他话,只管自己问。
“闲棋冷子罢了,你不也是四处在找人嘛?”
南宫止嘴角微扬,“我属意秦接掌楚秦,自要替他谋划一二。而裴雯与你,呵呵,不过是些陈年误会,与高和同生死大仇截然不同,我既然要娶你,自要替我妻子分忧,有我南宫家做中人,可轻轻松松让裴雯甩开高和同,与你捐弃前嫌,两家再度和好,亦能成就一番佳话。”
“虚伪!”
楚红裳斥道:“你无非就是想尽办法逼我就范!若我不同意,只怕你还要跟裴雯联手罢!?”
“那你同意不呢?”
南宫止眼中热火更甚,“是,我是在逼你,而且会步步进逼,你不同意,前面的路便会越走越窄,可只要你”他又上前想搂楚红裳,被躲开后也不生气,将触到对方衣角的手指放在鼻尖嗅嗅,满脸沉醉,“与我修成道侣,到时候天下之大,没我俩解决不了的事情,成就不了的事业”
“哈哈哈!”
楚红裳忽然大笑,笑得差点弯下了腰,“不过是个乘人之危的伪君子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逼到何种地步!你配把我逼到何种地步!”
说完娇躯一闪,人便出现在梭外天空,卷起红云万丈。
人早走远,南宫止眼神空空洞洞,还盯着她刚才站立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祖。”
此时有弟子在外禀道:“姬兴德忽然来信,说进军路线有所更改。”
“噢?”他将那人唤入,问道:“怎么改的?”
“我们本该在鱼尾岛与大军分开,与三楚一同前往白塔城,如今已被改成随大军前往冰源岛那路!”弟子托着一卷锦帛道。
“什么!”
他立刻将锦帛摄入自家手中,展开一看,果然如此,军令下方姬兴德的签名犹为刺眼。
“滚!”
阴沉着脸站立数息,他突然一声怒吼,将弟子斥退。
手中锦帛早被元婴之力捏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