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波后悔把孟超和马洪带下来了。
原本是想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没想到他的观察力这么敏锐。
这小子真是大一新生吗,怎么真如马洪所说,有种生死边缘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味道?
“好吧,我承认,有时候会来这里修炼。”
顾剑波的脸色变了几次,缓缓在“电椅”上坐下,“但我的修炼,是不会有结果的。”
孟超和马洪对视一眼“既然没结果,为什么还要修炼?”
“因为……我对不起宗烨,徐芳,周天瑞和李飞宇,他们为1024项目付出了前途甚至生命的代价,如果我就这么半途而废,临阵脱逃,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们?”
顾剑波苦笑道,“1024项目不再是学院支持的正规修炼项目,仅仅是我个人的事,是我必须独自面对的战斗,但这样的飞蛾扑火,有我一个就够了,却没必要把更多人,特别是你这样出类拔萃的好苗子卷进来。”
孟超仍旧摇头“只要还在战斗,就有胜利的可能,怎么会是‘飞蛾扑火’呢?波哥,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顾剑波揭开了鲜血淋漓的伤疤,原本就情绪不佳,苦口婆心这么久,小家伙还是油盐不进,他也急躁起来。
“好,既然你这么想要加入1024项目,我就让你看清楚,所谓‘支脉修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暴自弃地从保险柜深处,又捧出一大摞实验数据和底稿,还有大量磁碟和存储芯片,重重摔在书桌上。
又开启了三台大型工作站,屏幕中浮现出瀑布般的数据流。
都是这几年,最新的实验资料和项目进度。
孟超飞快翻阅着。
被火种强化过的大脑,贪婪吸收着最初的极限流,熠熠生辉的理念。
并且和前世记忆碎片中,关于未来极限流的部分,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波哥,你可不是‘有时候来这里修炼’这么简单,从实验日志来看,你几乎天天泡在这里!”
孟超惊呼,“这些细胞快速生长激素,又是怎么回事,没错,这几种秘药对促进伤口愈合很有好处,副作用却是内分泌失调,会让人的体型失控,过度肥胖或者瘦弱的。
“等等,难道——”
难道官网上那个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就因为承受了独自探索尖端武道的代价,才变成眼前的油腻胖子?
顾剑波板着胖脸,一言不发,脱下西装,解开衣扣。
西装革履之下,貌似轮胎的脂肪里,竟是一身畸形膨胀,如巨灵神般强健的肌肉。
然而,每一寸皮肤上,都布满了殷红的伤疤。
伤口自内向外爆开,恰似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花。
“这是……”
孟超和马洪同时动容。
这个时代,医疗技术非常发达,不是毒液侵蚀,或者反复撕裂同一处伤口,造成组织增生、堆叠,不可能留下这样可怕的伤疤。
层层叠叠的伤疤,既像是直接将烧红的勋章烙印在顾剑波的血肉上,又像是穿戴着一身,由精神和意志,在极度痛苦中锻打出来的铠甲。
孟超心中一动,失声道“波哥,十几年前,您就和李英姿老师齐名,而今天,李老师快要突破六星,您还止步于四星,该不会,就是因为一次次疯狂实验,摧残了自己的身体吧?”
顾剑波眼角抽搐,一言不发。
孟超看着密密麻麻的伤痕勋章,热血沸腾,百感交集。
前世的他,从来不知道,貌似行云流水,潇洒至极的极限流,诞生背后,竟然有这么多先驱者,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
而今生——
“我会改变这一切,绝不让先烈的鲜血白流,更要拯救即将陨落的英雄,把他们送上光耀万丈的巅峰!”
孟超暗暗发誓。
他坐到角落里,安静研究起1024项目的全部资料来。
“没什么可研究的,等你看过我是如何修炼,就会知难而退了。”
顾剑波冷冷道,开启通风系统,从低温冷藏柜里取出了十几种药剂原料,开始修炼。
他先调制了一种热气腾腾的秘药,大口服下。
血管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突出来,还有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肉瘤,在皮肤下面滚来滚去。
“呼——”
他表情狰狞地吐出一道利箭般的白烟,又将大量连接着导线的磁性贴片,粘到身上。
随后,坐到“电椅”上,用超兽筋络鞣制的皮带,把自己牢牢绑住。
全套动作驾轻就熟,像是重复过无数次。
“新纪元55年8月20日,1024项目,第992次试验,今天我服用了鬼鲨血液混合金翅虫汁调制而成的104号基因药剂,尝试疏通右臂前端的15条支脉,目前痛苦等级四级,心灵指数103,神志清醒,可以忍受。”
他按下了摄像机,“实验现在开始。”
滋滋滋滋!
强劲的生物电流,顺着磁性贴片,疯狂涌入他的身体,将蕴藏在秘药中的狂暴灵能,统统激活。
一瞬间,顾剑波像是跳进油锅的青蛙般蹦了起来,又被皮带拽了回去。
他双目圆睁,表情狰狞。
右臂更是畸形膨胀,变成赤红色,上百滴血珠都从毛孔中渗透出来。
孟超和马洪大惊失色,想要上前帮忙,他却用眼神示意,没事,这是常规操作。
如同酷刑般的实验持续了足足五分钟,大汗淋漓的顾剑波才颤抖着关闭了开关,瘫软在“电椅”上,七窍都冒着白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波哥,成功了吗?”孟超紧张问道,“15条支脉都打通了吗?”
顾剑波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抬起右臂,催动灵能缓缓流转。
只见右臂靠近手腕,浮现出一圈圈的灵纹。
只是,相比于贯通主脉,既清晰又耀眼的灵纹而言,这圈灵纹却是支离破碎,模糊不清,像是滴在宣纸上,晕开的笔墨。
“勉强贯通了两条支脉,其余三条碎掉了。”
顾剑波仔细观察手腕,尝试将灵能运转到指尖,喷出一道细碎的灵焰。
但灵焰跳跃不定,变幻了七八种色泽,像是掺杂了劣质助燃剂,根本无法控制,很快就炸开,湮灭了。
孟超和马洪忍不住叹息一声。
顾剑波却满脸平静,把自己从电椅上解下,飞快往电脑里敲了一串数据,又把右臂放到一台小型仪器下面去扫描,仿佛对类似的失败习以为常。
“放心,支脉虽然脆弱,但恢复速度也很快,哪怕支离破碎,也很容易愈合、再生。”
顾剑波淡淡道,“反过来说,勉强贯通的支脉,如果不经常刺激,也会很快收缩,又要从头来过。”
接下来两个小时内,他针对自己的身体各部位,进行了七八次实验性修炼。
每次都疼得浑身抽搐,大汗淋漓,每个毛孔直冒青烟。
解开皮带时,虚弱得必须搀扶着椅子才能迈开步。
但当孟超和马洪想要上前帮忙,他都很坚决地挥手,宁可一步步挪到实验桌前,去记录数据和调整参数。
“你看到了吧,我没什么天分,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尝试不同的药剂配方、电流强度和灵窍位置,实在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东西。”
顾剑波满脸不耐烦的样子,“我是四星超凡,心灵坚定,血肉强横,才能支撑这么愚蠢的修炼,你个毛都没长齐的新晋超凡,连半次修炼都扛不住,还‘助我一臂之力’?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看完没有,看完赶紧滚蛋,看到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子就烦!”
孟超充耳不闻,聚精会神,用烧穿纸张的目光,飞快浏览着实验日志。
现在,和“血月杀戮者”一样,“极限争锋”也不再是单纯的任务。
不再是几万个贡献值,或者贯通几条主脉的事。
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按理说,思路应该没错,用生物电流去刺激支脉交错的灵窍,前世记忆碎片中也是这么搞的。”
孟超抓着头发,冥思苦想。
他的专业素养,远远比不上宗烨和顾剑波。
只能绞尽脑汁,挖掘脑域最深处,晶莹剔透的碎片,想找到前世成熟的极限流,和眼前的修炼方式,究竟有什么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他勉强触碰到一丝微弱的光明。
“介质……”
此刻的孟超,脸色惨白,双目赤红,像是在未知的世界走了太远,连魂魄都要融入到一本本实验日志里去。
顾剑波猛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波哥,您有没有想过,不该直接用生物电流去刺激灵窍?”
孟超神色恍惚,仍在脑域深处捕捉着翩翩起舞的记忆之蝶,“修炼主脉,可以采用这种方法,因为主脉既坚韧,径流量也大,完全能容纳超强电流和狂暴灵能的双重刺激。
“但支脉既细又脆,再怎么降低刺激的力度,都很容易损毁。
“那么,是否能通过某种介质,将刺激尽可能分散呢?
“我知道很多医疗舱都有‘电流刺激恢复’的功能,首先,医疗舱里注入高能药剂;随后,病人躺进去,淹没全身;最后,对药液通电,而不是直接对人体穴窍通电。
“用这种方法,既能降低刺激的强度,而且,作用于全身,能一口气将1024条支脉全都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