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新闻,更高层的办公室里。
带着无边框眼镜的主管喝着咖啡,听着来自季旖的报告,看似二十多岁的年轻面孔之上就浮现一丝愕然和惊叹。
“不错的思路啊。”主管放下咖啡杯,点头赞叹:“怀纸素子就是槐诗,恩,有趣的想法。可以发给亚洲版块的娱乐部,攒一攒,够做一期花边新闻,虽然还是还够不上头条……这也没办法,大家都在等着罗马的那位陛下出轨的新消息呢。
娱乐部做这一版新闻还真是让公司受到很大压力啊,我刚刚又收到了两分法王厅发来的警告,实在难顶。”
花边新闻。
言外之意,季旖已经明了了。
“也就是说,您也觉得这纯粹就是捕风捉影么?”
“倒也未必,万一蒙对了呢,是吧?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像的。”
主管扑哧一笑,摇了摇头:“不过,或许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亲密关系,或许,我们也不应该否定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但只凭这样的论据,就粗暴的将两个角色融合成一个,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这可不像是新闻工作者了,季旖,狗仔队可以没有底线,但新闻工作者不能没有操守没有证据的新闻,我们是绝对不能卖给顾客的。你觉得是为什么?当然不是因为我们道德高尚,而是因为这样卖不出更高的价钱啊!”
季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你当主管这么久,就这么点操守?
不过,情报贩子难道还要什么五讲四美爱劳动么?亲爹去世的消息都要卖钱,这才叫专业。
所以说,这条推论之所以被归类为花边新闻的原因,就是没办法卖出大价格吧?
“不尝试进行一下调研么?”季旖说:“我觉得槐诗和怀纸素子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应该会有所收获。”
不管是多么捕风捉影,都不得不承认,侦探所提出的这个线索是一个绝佳的命题,如果适当操作一番的话,会很有爆点。
“没必要,暂时没那条件……涉及象牙之塔内部的新闻,都是罗素那老东西的禁脔,那老家伙把自己的下属和学生们看得宝贝的不行,没必要冒着惹怒那个家伙的风险。”
主管挠了挠头:“说真的,我真有点怕那个老货冲进来把我打一顿……你知道咱们隔壁地狱新闻组的事儿么?”
“嗯?”
“上次因为黄昏之乡的事情,他们的娱乐记者打算搞一版‘象牙之塔人气教师私通常青藤结婚生子为哪般’的消息,结果被一个看图书馆的老头儿堵了门。就坐门口,硬生生隔离了他俩月,等热度过了之后,他出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惨啊。”
嘴上说的十分同情,但意味之中幸灾乐祸的样子藏都藏不住。
“现在咱们都在合作的蜜月期,这种事端尽量不要发生,毕竟公司也是要恰饭的嘛,能多恰一点,谁不想多恰呢?”
主管轻描淡写的挥手,然后将这一段插曲告一段落。
“接下来,奈良的新闻你可以交给其他人去跟了,季旖,有一个新的主题交给你。”
“嗯?”
“京都的黄泉比良坂,你知道吧?”
“你是说现境那几个兽化特征者聚集区之一?”
“差不多,最近那里的状况很混乱,不,应该说让人感觉很不妙……我需要一个足够仔细的人去坐镇分析,避免遗漏线索。”
季旖皱眉,“我倒是无所谓,但奈良的新闻我追了这么久,为什么忽然唐突调动?不是还有其他人么?”
“你是最合适的人手。”
主管端起咖啡杯,低头看着杯底浑浊的液体,忽然问:“我记得,费尔巴哈公馆事件的始末,是你整理的,对吧?”
季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只是怀疑而已。”主管放下咖啡杯,揉了揉眉心:“总要有得力人手才行,所以,你的回答呢?季旖,除了你之外,我再想不到其他更适合这个职位的人了。”
“我会去的,如果明天之前能够完成工作交接的话。”
“还真是一板一眼啊。”
“不,只是工作习惯而已。”
季旖合上了面前的日程簿,起身道别。
寂静的办公室里,主管靠在椅子上,仰头凝视着苍白的天花板,还有一片纯白中不断浮现的庞大倒影。
眯起了眼睛。、
等槐诗醒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吃完一顿早餐之后,怀纸素子小姐就蹬着自行车,一路优哉游哉的回到了里见家的庄园里。根本不掩饰昨晚在市内掀起的那一场骚乱,打着哈欠,回到房间之后就沉沉睡去。
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午后的阳光,感觉到一阵困倦。
完全的休息和放松之后所迎来的慵懒。
内心平静又安宁。
起身慢条斯理的洗了把脸,刷牙,对着镜子的倒影左顾右看。恩,果然还是男人的样子更令人愉快一些。
就在镜子的倒影之中,槐诗的皮肤渐渐消失,紧接着是下面鲜血淋漓的肌理,最后展露出了圣痕的繁复倒影。
埋骨圣所的脉络根植于他的骨骼和内脏之间,丝丝缕缕的渗透在心脏、肺腑、肠胃乃至神经和腺体之间。
好像在体内生长的巨树那样。
如今除了完全质变完成的右手之外,槐诗的心脏也已经变的像是黯淡又透明的阴影,无声的波动着,体内猩红的血液里也泛起一丝幽暗。
托工业料理量大管饱的超强刺激,槐诗内脏的以太化,又更近了一步。
为了消化那一份过于庞大的灾厄,身体在本能的去试图融合着少司命的圣痕,迅速的增长着以太化的进度。
如今已经到了百分之四十左右了。
多亏了彤姬反复背刺的福,先后经历数度贯穿之后,槐诗的心脏已经率先完成了以太化,不再被血肉之躯所束缚。
和圣痕同化,具备了奇迹本身的强韧性,不再是致命的要害。
真是可喜可贺。
以后想必再被人背刺的时候,也能多挺个几刀吧?
而另外一个始料未及的变化,则是槐诗发现,自己灵魂之中的源质武装,竟然少了一把。
祭祀刀不见了。
应该说,是被吞食了。
凶戾的怨憎之刃取代了它的位置,而原本的祭祀刀所残存的源质已经消失不见。
这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作为所有源质武装之中完成度最低的武器,祭祀刀原本是作为阴魂圣痕的载体而植入槐诗灵魂的,并没有结合他本身的源质。
而后续也没有同属于美洲谱系的奇迹和灾厄进行补充和增强,导致除了吸血之外,其他部分全部拉胯。
如今遇到了同样领域之内的御神刀怨憎之后,自然难以维持自身的完整,被怨憎所逐步替代。
在融合了祭祀刀之后,怨憎的羽毛刃纹之中也多了丝丝缕缕的金色,变得华贵了几分,只不过凶戾更胜以往。
除了吞吸灾厄和奇迹之外,竟然还增加了吸食血气和生命的能力……邪门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妖刀了吧?
姑且算是得到了成长。
就连乌鸦们昨晚出去吃的都很开心。
如今的奈良真的像是宝库一样。
有坏东西可以杀,有饭可以恰,有经验值可以拿,琥珀说话又好听,如果不是非要女装的话,他都开始喜欢这里了。
然后,槐诗刷牙的动作一滞。
看到镜子倒影中,背后一个白色的影子飘过去了。
错觉?
他眉头皱起,继续刷牙。
然后看到背后的门外又有一个影子飘过去了。
他动作停顿下来,放下了牙刷和水杯,转身走出了浴室,然后……就看到大厅里那个漫无目的游荡的身影。
半透明的,像是幻影。
赤足的怀纸小姐背着双手,随意的漫步在客厅中,东看看,西看看,好像什么都没有见过。伸手揉搓着那几只开心的嘎嘎叫的乌鸦,好像在撸猫一样。
回头,看着电视机里无脑搞笑的综艺节目,茫然不解,又跟着电视机里的观众一起笑了起来。
像是小孩子。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她回头看了槐诗一眼,微微一笑。紧接着,那个幻影渐渐消散,回到了槐诗的影子中去。
完犊子了!
槐诗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第一时间,他怀疑自己女装太多遭了报应,总算是精分了。
可怎么看那个背影怎么觉得不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某个黑心的坏东西。
就算是少司命的倒影,这也自由过头了吧?本质应该是‘二重身’一样的分身,就算是成长,怎么会活泼到那种程度?
“你在搞什么东西?”
槐诗直接拿起电话,问另一头那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黑心女人:“我来瀛洲才一星期,就发现自己的残影忽然像是成了精一样,开始自己动了,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哪儿知道?”
彤姬话语中的无辜几乎快要溢出来,楚楚可怜:“难道姐姐我还会害……好吧,我承认以前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坏心眼啦,但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在你心里还是那个喜欢害人的恶女人吗?”
没错,你就是啊!
槐诗翻了个白眼:“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怀纸素子会越来越像你?”
“这个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正常操作,坐下坐下,不用慌。”
彤姬顿时淡定了起来,好像松了口气,让人越发的在意她刚刚究竟在担心个什么鬼。
“所以,你还在其他的地方害了我?”槐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那叫做害么!这是姐姐对你的爱呀!”彤姬委屈起来,泫然欲泣的发问:“你觉得咱俩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受害者和被害者的关系啊!”
于是,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越发的无奈了起来。
“我知道,槐诗,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你对姐姐我有很多误解,但你是我的契约者啊,槐诗,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我更亲近的关系了。”
彤姬好像还在擦眼泪一样,十足感伤:“你要相信:姐姐我和你的心,是始终连在一起的啊!那你的倒影,那不就相当于我的倒影了吗!”???
槐诗感觉哪里开始不对劲了。
说着,她好像还很得意,问道:“你想想,为了让独在异乡的你不感到孤独,姐姐的存在穿越了阻隔,化为幻影陪伴在你的身边……多么动人的羁绊!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个屁!
槐诗感觉自己如果不是以太化的程度够高,现在就已经脑溢血了。
又被她给摆了一道!
合着这个小号里还有她一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