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已经转身迈步的脚停在了当下,扭过头看着坐在桌案前的姬宫湦,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姬宫湦,发现自己的夫君几日之内苍老了很多,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别人纵然不知,褒姒的心中却是清楚的,如今大周朝的地位岌岌可危,而周王身边这些人觊觎的却只是自己一时的权势,连一向老谋深算的虢石父竟然也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可见权力的*足以叫一个人迷失理智,姬宫湦能和自己一路走到今时今日,实属不易。
褒姒重新走回了姬宫湦的桌案前,轻声问了句,“大王想吃什么?”
“依你的口味吧?”姬宫湦说道,褒姒微微点了点头,走出书房替姬宫湦宣了膳又走了回来,坐在他的桌案对面,一手撑着自己的下颚,抬眼看着姬宫湦的眉眼、他的容颜,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这么看看他了,心中很是喜欢,姬宫湦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被人这么打量了,有些不太适应,放下书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知道他害羞了,便笑了出来。
姬宫湦咳嗽了两声,又拿起了另外一个卷轴,抬得很高,挡住自己的脸,透过竹简的缝隙却可以看见褒姒的模样,她也正透过这缝隙瞧着他,丝毫没有羞赧的模样,倒是叫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了,他只得放下卷轴,看着褒姒问道,“你为何一直盯着寡人?”
“不然……”褒姒满脸疑窦的看着姬宫湦问道,“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大王不说话,臣妾就只能等一会儿悉人将午膳端上来,臣妾服侍大王用膳。”
“然后呢?”姬宫湦问道。
“然后?”褒姒惊诧了一下,不知道姬宫湦在问什么,“然后……然后叫悉人进来将用过的膳食和食盒收拾出去,臣妾再帮大王将竹简理顺。”
“然后呢?”姬宫湦继续问道。
“然后?”褒姒皱了皱眉,不知道姬宫湦到底想要问什么,“然后大王还有什么药吩咐臣妾的吗?”
“没有了!”姬宫湦冷淡的说道。
“那……臣妾也不知道然后了?要用晚膳吗?”褒姒茫然的问道,就像是真的拿这个问题当成了一个问题,姬宫湦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憋不住的笑意,然后敛了敛神色,“要用,寡人一天这么忙碌,不然寡人用晚膳是要饿死寡人吗?”
“那臣妾再服侍大王用晚膳?”褒姒问道。
“嗯……”姬宫湦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褒姒又反问了一句,自己思忖了片刻,心中其实知道姬宫湦想问什么,他想问她留不留下来侍寝,可是却不羞于直接开口,褒姒知道自己对于姬宫湦来说从来都和其他女人并不一样,她与他虽然说不上是识于微时,但是却比别人都要更加了解他,对于别人来说,姬宫湦只是个手中攥着决定人生死的权利而已,令人敬畏甚至害怕,对于褒姒而言,姬宫湦只是一个努力想要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人而已,就像是大多数的士大夫所追求的一样,褒姒明知姬宫湦问的是什么,却始终不肯直言自己是不是留下来侍寝,她在等他开口,他在等她主动提及,于是就变成了这场哑谜,褒姒看着姬宫湦满面无知的模样问道,“然后用过晚膳,时候不早了,大王还要再阅览卷轴,处理政务吗?”
“当然要了,寡人不处理谁帮寡人处理?”姬宫湦问道。
“那然后大王要用夜宵吗?”褒姒问道。
“你是想吃死寡人吗?”姬宫湦瞪着褒姒问道,褒姒看了看姬宫湦眨了眨眼,面上满是娇俏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七年期,她忽然站起身,“午膳应该备好了,臣妾帮大王去拿?”她准备转身,姬宫湦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褒姒,他的手上用了些力气,褒姒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情,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跌了下来,姬宫湦眼疾手快,起身将褒姒抱在了自己怀中,她拦着他的脖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眸子,依偎在他的怀中。
来开显德殿的虢石父见褒姒竟然来了,心中自然是大吃一惊,此事有悖于他们对褒姒个性的认识,总觉得她绝不会主动向周王示弱,几次三番的被秀秀离间之后,虢石父已经认定了只要褒姒不来求大王,大王是绝对不会拉下脸再去找褒姒示好的,可如今这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如果叫褒姒与姬宫湦顺利的解开心结,只怕是日后秀秀在后宫的地位再次岌岌可危,虢石父不希望此事的发生便立刻朝着华辰殿去了,悉人见虢石父前来立刻知会秀秀,秀秀走到大殿,挥了挥手叫周围的悉人都退了下去,才慢慢朝着虢石父走去问道,“虢上卿?”
“在下前来是同郑夫人说件事情!”虢石父说道。
“怎么?文朔的案子有了着落?”秀秀问道,口气重颇为不满,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原本想要将掘突扶上司马的位置,掘突竟然听那贱人的话灰溜溜的就从镐京城滚回郑国去了,我就不相信事事都能如了这贱人的愿!”
“文朔的案子倒在其次,在下前来只是想向郑夫人说褒后刚刚去了显德殿!”虢石父说道,这话明显也令秀秀吃了一惊,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昨日大王要前往东宫去,被我将此事搅黄了,依着褒后的性子,大王若是不肯去瞧她,她绝对不会去找大王的!”
“以前也许是,可人是会变得!”虢石父说道。
“不可能!她若是会变,就不是褒后了!”秀秀不停的摇着头,几乎没办法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若不是赵叔带正巧请辞、若不是赵叔带去了一趟东宫向褒姒告辞,褒姒可能真的不会向姬宫湦示软,但是偏偏事实就是这么巧,在他最想念她的时候,她就这么来了。
“郑夫人,褒后以前可也不会对后宫中的女人狠下杀手,致人小产的!她当年若是愿意这么做,你觉得还有伯服的出生吗?可是如今她对你下狠手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过,如今你的出现威胁到了褒后的地位,你觉得她还会在乎以前自己放不下的架子吗?自然不会的……”虢石父冷笑一声,“今日的褒后早就不是当年的褒娘娘了,当年的褒娘娘有本事将大王拒之门外数月,可如今的褒后只怕是做不出此事来!大王对褒后的感情,郑夫人心中有数,她能设计令掘突放下你离开这里,只要给她机会叫他和大王接触,只怕是……郑夫人先前做的努力,如今可就白费了!”
“哼……”秀秀眉头紧缩在一起,胸口剧烈的起伏,“昨儿夜里大王说我想去显德殿随时可以去,算算时间也该是去显德殿的时候了。”她看着虢石父诡异的笑了出来,这笑容实在是妖冶,绝对能够令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血气上涌,秀秀心中太清楚姬宫湦对自己有几分利用的感情在里面,越是这样姬宫湦才越是不敢戳破他和秀秀之间的关系,才越是要将面子上的功课做足了,昨儿夜里入睡之后,秀秀知道姬宫湦起来又去了一趟书房,虽然不知道他在里面和自己的悉人都说了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姬宫湦来说,自己绝对不是理想的床伴,今日若是褒后前往不肯离去,今夜姬宫湦就必定会让褒姒侍寝,秀秀决不能叫这件事情发生,想及此事便立刻朝着华辰殿外走去,越走越快。
而正在显德殿的褒姒被姬宫湦抱在怀中,她看着他的眸子,他盯着她的那张脸,门外的悉人敲了敲门,“大王,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了,您在书房用膳还是在……”
“放在外面!”姬宫湦大吼了一声,将怀中的褒姒放了下来。
褒姒慌乱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裙子,满面羞赧的红色,深吸了两口气企图叫自己镇定下来,其实心跳声几乎将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湮没了,她也想咳嗽两声,却不敢出声,最后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姬宫湦说,“出去用膳吧?”
姬宫湦拉过褒姒的胳膊,将她按在墙上,俯下身子堵住了她的唇,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裙自小而上慢慢抚摸,透过一层层的锦缎最后到了她的肌肤之上,这久违的感觉另两个人都意乱情迷,很快的陷入了疯狂之中。他从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真正渴望的东西,她在他的身上汲取着温暖后宫的灼热温度,二人忘乎所以的相拥在一起,书房里时不时的发出碰撞的声音,卷轴与桌上的茶杯叮铃哐当的砸在地上,外面的悉人听得一惊一乍,瞧着一直跟随大王的那位问道,“里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有你们什么事儿?”悉人厉声问道,“去去去,都去外面打扫去!”
“是!”几个悉人应了声朝着外面的大殿走去,书房前就只剩下了这悉人一人守着,他小心翼翼的将这门推开了一个缝,瞧着里面的春色只得深吸一口气,赶紧直起身子闭上眼,小心翼翼的将这门再合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可掩不住的满面笑意,“啧啧啧啧……前一日还说自己和褒后之间是逼不得已才走上今时今日这僵局的,今日怎么看都不像是僵局嘛!”这悉人掩嘴笑着,然后正义凛然的站在书房门口,端端正正的瞧着外面,里面时不时的发出一声褒姒极力忍耐的呜咽和姬宫湦咬着牙关的低吟,这声音叫这悉人一阵酥麻,然后又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