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朱棣可以堪称当今世上统率力最高之人,或许武力值也高达九十以上,但徐灏并不认可他攻打济南。
顶多两个月未能拿下山东首府就应该退兵了,转而清剿稳固通往北平的大片区域,战争毕竟不是短短时日内即可结束的,得立足长远步步为营。不然立足未稳光是河北河南有朝廷二十多万残兵败将,李景隆已经回京,郭英瞿能等人不是庸将,何况打了这么久即使官军再无能也学会怎么杀敌了。
真定等多座重镇仅仅留下了数千人守卫,总兵力不过二万人,而朝廷在山东有兵马十数万,援军会源源不绝的送往前线,燕军实际上还是处于被包围的局势下,岂能因大胜李景隆而自觉没了后顾之忧?
徐灏记不住细节,但清楚靖难之役为何打的旷日持久,就因朱棣的战略方向出了问题,为了攻克山东从而连吃败仗折损了大批人马,后来转为长驱千里这才顺风顺水的拿下了京城。
看着正在砍伐树木加固城池中的沧州城,徐灏目光深邃,这一次为了尽早结束战争而挺身而出,如果朱棣真的败了,自己却取得了大胜,那意味着什么也不消多说。
可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明知还得战死数十万乃至近百万条人命而不顾,这都是大明的军人都是人生父母养,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张辅也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敌军动静,二人带了十数个亲卫前来侦查敌情。朱棣为了守住通道留下了战力强悍的神机营,这使得徐灏得心应手。
因白沟河的惨败,尚未恢复士气的官军大多无精打采,驻守沧州的徐凯不敢派出军队收复失地。连月来龟缩在城池里,令燕军一路上没有惊动对方。
黎明时,徐灏派出了火赤儿带领的两千骑兵,与官军的一百哨骑狭路相逢,毫不费力的尽行斩杀。
肃清了外围官军。燕军静悄悄的奄至城下,等守军发觉已经兵临城下这才慌忙敲响锣鼓,刺耳的呼喊中,徐凯赶紧打府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徐灏派出了严格训练的特种兵士,悄无声息并迅速的潜入城墙根下,轰隆数声巨响。不但城墙被沐毅带人给炸塌了一角,连不深的护城河都被炸毁阻断了河流。
城内士兵几乎来不及披甲就拎着兵器出来仓皇迎敌,率先游过来的燕军排成排,对着敌人连续开火,悴不及防之下,数百官军倒在血泊里。
徐凯硬着头皮喊道:“大家往前冲。近了身火器就成了废物。”
架设好梯子走进了城内的徐灏不屑的道:“长矛手上前,前三队进行三段射击,其余进行阻击。”
一声令下,上百燕军手持近三米长的长枪,半跪在最前方,因街道狭窄,三百人一组的火枪手肩并着肩朝前射击。另两组火枪手动作熟练的填弹,每一次齐射有七八秒的间隔。
尽管火枪的构造还不完善,但经过两年来不间断的训练又参加了多次大战,使得神机营将士非常自信,依仗燧发枪和火绳枪的密集威力,足以让六十米之内的任何生物倒下,即使身穿盔甲也抵挡不住铅弹的穿透力,何况大多数官军仅仅穿着单衣。
此外徐灏还借鉴了历史上倭国的铁炮阻击法,四个人一组协同作战,当射击手在前射击时。身后左边之人负责填装弹丸,右边之人负责填装火药,最后一人用铁条压实后把火枪递给前方的射击手,如此循环不休。
成熟的火枪队乃是冷兵器时代纵横无敌的骑兵终结者,铅弹的可怕杀伤力也非箭矢可以媲美。最重要的是火枪手的培养对比之下太容易了,神机营将士身体素质堪称全军最羸弱,却能毫不费力的射杀最勇猛无敌的重甲骑兵。
神机营的士兵三个月即可成军,甚至一天就能拉农夫上战场,而训练出一个优秀的弓箭手,最少得二三年不可,而依靠手工制作的弓箭甲胄也造价不菲。
当徐凯最引以自豪的三百铁甲骑兵统统连人带马倒在了街道上后,官军的士气彻底崩溃了。
三万官军蜂拥从城门往外逃跑,却不料前方架设着三十门黑黝黝的虎蹲炮,炮身不过三尺,重四十四斤,配有铁爪和铁绊,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住。每发装五钱重的铅弹或小石子一百枚,上面用三十两的大石子或大铅子压住,用于杀伤密集队形。
十门奉天大将军炮傲然位于后方,生铁铸造长五尺五,重达上千斤到五百斤,百八十斤不等,炮身有多道加强箍,发射重达七斤、三斤和一斤的铅弹,用马车运载,车轮前高后低,可在车上直接发射。
此外徐灏还带来了一种新式火炮,纯铜铸造而成,重达五百多斤,巨腹长颈,腹有修孔,也就是后世的短加农炮,射程能达到了一千五百多米,在六七百米时的命中率最高。
炮弹几乎都是用的开花弹,徐灏提出了建议被匠人研制而成。就算没有徐灏,历史上明朝也发明了出来,甚至有工匠发明了内置砒霜,落地后会爆炸,药物和铁壳碎片同时击杀敌军的恐怖开花弹,其威力堪称为当世独步。
徐灏在亲兵的保护下走上了城头,没有去关注被炮火覆盖的可怜官军,而是思索着满清时代开花弹竟然失传了,直到鸦片战争后才开始引进。
还记得左宗棠的传记上,当新疆平叛从一处明代古炮台遗址挖崛出开花弹百余枚,不禁仰天长叹:“三百年前中华已有此物,到如今竟然失传,以致被列强所欺凌。”
提前这么多年发明了燧发枪和火炮,绝不能仅仅成为拱卫帝王,炫耀用的神机营和架设在关隘上的防守武器。英国既然可以凭借燧发枪征服印度、加勒比海、非洲建立起日不落帝国,那么汉人为何就不能守住自己的家园进而开疆扩土呢?
此时陷入火海中的徐凯绝望发现,四座城门尽被燕军堵住了去路。值此燕王正率领十几万大军围困济南城的时候,怎么又出现了四五万战力强大的军队呢?实则除了一万八千人还算精锐的火器营外,其余二万人皆是北平府今年刚刚征召上来的新军,用的还是冷兵器,只因火器的生产能力太薄弱了。
沧州一战。主帅都督徐凯和程暹,都指挥俞琪、赵浒、胡原、李英、张杰等均被擒获。官军万余人战死,战马九千尽为燕军所得,一万五千人做了俘虏。
攻占了沧州后,徐灏脚步不停的率军陆续攻陷河间、定州两座重镇,郭英瞿能被迫带着残余十万人马回撤到了真定。
徐灏派张辅率两万人南下清扫县城。彻底打通连接德州的道路,抓紧时间招募兵员巩固防线。
一系列的作战中,燕军最高将领既不是徐灏也不是张辅,而是燕王世子朱高炽,留下了弟弟朱高燧镇守北平府,当然腿脚不便身宽体胖的朱高炽一直远在百里之外的安全地带。遥控指挥兵马作战。
济南城下,得到消息的朱棣大为愕然,随即强行压下怒火,姚广孝等将领不由得彼此面面相觑,谁能想到一直听话留守大本营的老实世子,竟然在徐灏的辅佐下大破官军近二十万人,把个能征善战的郭英瞿能堵在了真定府呢?
姚广孝偷偷观察着王爷的脸色。他太清楚燕王为人了,纵观就藩这些年,几乎每战都是由他亲自统军指挥,从不假手于人,而且每次必身先士卒,靖难之后更是轻易不派遣将领单独领兵作战。
这样一来,优点是连战连捷百战百胜,缺点就是燕王麾下至今没有一位能令人放心独当一面的大将。
姚广孝故作轻松的道:“恭喜王爷虎父无犬子,如今有世子主动分忧,王爷也不必亲自南北奔波了。”
朱棣勉强笑道:“是啊。有徐灏帮着高炽,确实令我军没了后顾之忧。不过北平绝不能有失,张玉你立即动身北上接替世子镇守沧州,让张辅的神机营在定州对峙真定,没有军令不许擅自出战。让世子和徐灏尽快返回北平去。”
“是!”张玉二话不说领命而出。
姚广孝说道:“围了济南城将近二个月了,城内依然没有投降的打算,是不是?”
“嗯!”
因受到了徐灏胜利的刺激,朱棣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了,隐隐约约甚至有种不好的感觉,得到徐家辅佐的长子已然有了稳固世子之位的本钱。
这么久的征战,朱棣目前最信任最器重的莫过于朱高煦了,为了激励儿子,不止一次说过世子多疾的话。想长子体弱多病多半会走在自己前头,那么由二子来继承基业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也因为朱高煦和前线的将领们朝夕相处,数次并肩作战建立起了深厚的战友之情,全军上下爱戴高阳郡王远远胜过远在后方的世子,军心不可违!若不是朱高炽曾坚守北平苦战过二十万官军,声望或许就连三弟朱高燧都比不上。
以前的朱棣不说早就有意废掉长子世子身份的意思,那现在就更有此种倾向了,也就是朱高炽尽职尽责没有出现任何过错,有着身为长子的天然继承权,令朱棣没有借口也不能寻找什么借口,只能一切顺其自然。
朱棣看了眼同样压抑着怒火的二儿子,心说徐灏此子太过胆大妄为,竟敢不经允许就擅自拉着长子出战,长此以往那还了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拥戴朱高炽举兵谋逆了。
朱棣起身沉声道:“传令连夜攻城!”
与此同时,远在沧州城内的朱高炽苦笑着埋怨道:“今次算是被你拉下水了,父王一言九鼎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咱俩非得被怪罪不可。”
徐灏笑道:“你活得累不累?战战兢兢一丝一毫不敢做错事,在北平发布一道政令都得先请示我姑姑,高燧私下里聚集了那么多谋士你不清楚么?”
朱高炽怒道:“那又怎么样,那是一母同胞,是我的至亲手足。”
徐灏嗤笑道:“拉倒吧,你读的书比我放的屁都多,没有军功的后果你太清楚了。咱们没有私心,你还怕被怪罪?”
朱高炽也不禁庆幸的道:“幸亏老子信任你的能力,打了胜仗,不然我非先掐死你,再找根绳子上吊去。”
徐灏笑道:“老子是为了你好,建立起足够的威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镇服你那两个弟弟,将来你还是得尽可能的和文臣打交道,毕竟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还有你应该长期坚持锻炼身体,瞧瞧这身肥肉,懒得说你。”
朱高炽气道:“要你管?按照我朝祖制,三公六卿见了藩王都得先规规矩矩的跪地见礼,竟敢动不动就公然对我自称老子,我也懒得理你。”
徐灏却冷笑道:“我劝你改了这腐朽恶心的规矩吧,连辅佐治理天下的大臣武将都得对一个王族磕头,丢了做人的尊严和脊梁,那么面对造反或杀来的异族时,你指望遍天下的软骨头为你朱家去杀敌?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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