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倾金山倒玉柱,矮了半截身子的举子们,沈恪慌了,连忙上前扶起了带头的举子:“万万不可如此,诸位举人老爷,在下何德何能,能担得起诸位举人老爷的师长…”
面色发黄的举子借势站起,依然拱手作揖,满面的凝重:“沈师不必如此,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沈师之言,令我等茅塞顿开,如不是会考在即,我等势必会随侍左右,如沈师不弃,还望以表字称呼我等!”
“请沈师以表字称呼我等!”整齐划一的声音轰然作响。
“这…”
沈恪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堆着迟疑之色,作为一百多年后的人,他又怎么喜欢称呼别人为老爷,又怎么会对人如此谦卑恭敬,只是这群远道而来的家伙来头太大,他不能不打起十万分的注意,来小心的对待这群人!
看着面前已经略微熟悉的面孔,康广仁、谭嗣同、杨深秀、杨锐、林旭、刘光第等,这些人不再是历史书中一个个冰冷的方块字,而是化为充满热血的五尺男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沈恪很想找个相机来和这群人拍个照,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群人心中播下了种子,虽然,现在这群人还热切的想学习小日本的明治维新,把这大清改为君主制。可他知道,这些人的一切,必然都是徒劳的,因为明治天皇,没有坑娃的娘!而今上光绪帝,却有个比武则天还狠,更比武则天还蠢的母亲慈禧太后!
等到这群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到这里,沈恪脸上露出了笑意来:“既然承蒙诸位抬举,称呼在下为师,可为师实在是无他可教,唯有英语和法语还略懂一二,尔等如有向学之心,可留下跟随为师学习一二…”
身穿长袍大褂,头戴嵌玉暖帽,如果康广仁的面荣再白皙点,完全就是个佳公子的打扮,闻听沈恪如此说,连忙抱拳作揖道:“吾等也想长侍沈师左右,只是眼见会试在即,吾等不能耽搁,还望沈师体谅则个,等待来日会试结束,吾等自然会前来就学于沈师,共同寻求强国之道!”
“望沈师体谅则个!”
齐齐的恳求声中,沈恪微微的松了口气,这些人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不是自己招聘的员工。另个时空里他曾经听到过,有人说秀才完全就是初中毕业生,举人也只是个高中毕业生,可你见过高中毕业生就能当知县的吗?假如谁这么说了,那些考了几次都没考上公务员的研究生硕士生们,不抡起大耳瓜子抽蒙他才怪。
你一界布衣白丁,凭借一时之势就聚集了这么多知县在身边,你是想做什么呢?
而眼前的情况,沈恪还是有些顾虑的,《大国崛起》的意义他自然知道,当时启迪了一大批日本有识之士的《西闻记事》,根本就无法和后世中编撰的《大国崛起》相对比,单是里面数据的信息量,就足以把《西闻记事》比的没了边。
想到这里,沈恪神情凝重起来,“广人(康广仁的字),复生(谭嗣同的字),裴?(刘光第的字),还有诸位士子们,《大国崛起》的课已经讲完了,我只希望,大家能够把这本书的内容转给更多的人,让大清更多的有识之士,能够认清大国崛起的根源和现在的世界格局,不要再抱着那谬误千里的《海国图志》说事儿。”
“沈师教诲,谁敢忘怀?魏源老儿,误国误人,罪孽滔天,如这《大国崛起》早出现几十年,这大清,还会沦落到被小矮子欺负的份上吗?”
谭嗣同神情激动,面红耳赤的大声嚷嚷了起来,引得后面举子一片议论之声。
“是了,那魏源肤浅,只看外表而未去求索,妄自就下了判断…”
“可笑举国上下,几十年莫不以那《海国图志》说事儿,终导致沦落到现在这个败坏局面。”
“多亏沈师回归大清,使得吾等得以开眼看世界,始知这世界,竟然是个圆球…”
听到这里,沈恪看向了说话的举子,发现竟然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士子,面清目秀,望着自己的眼中闪烁着犹豫的目光,疑惑着看向了旁边:“这位士子…”
谭嗣同笑了,一指士子:“沈师,暾(音同吞)谷(林旭的字)自幼入私塾学律赋,博学强记聪慧好学,只是不善言辞,暾谷,有话直说。”
清秀的面容上挤出个腼腆而又不自然的笑,林旭抱了抱拳:“学生有一疑问,假如这世界是圆形球体,那人们为何会没有头晕脑胀,掉下去摔死?”
康广仁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发现也有其他同年好友面露思索之色,才想转移话题,就听沈恪开了口:“暾谷问的问题,正是列强们为之强大的原因,诸位都是大清未来的栋梁之才,可知,这个问题,饱含了无比深奥的学问?”
几十个举人面面相觑,竟然无一人知道这个问题包含了什么学问,最终谭嗣同恭声问道:“沈师可否为吾等解惑一二?”
默然点了点头,沈恪转身拿起黑板擦擦干净黑板,然后划了条抛物线:“各位,我们日常生活当中,可以随处见到,惊弓之鸟在无法飞翔后,会摔落到地面上,繁茂的树叶在枯朽后,会落叶归根,而雨水冰雹大雪则会从天上飘下,顽童们丢向天空的石子,会划过这么一条弧线,落在远处的地上,就如同大炮打出的炮弹,划过这道抛物线后,会落在敌军的阵营里面,普通人,在看到这些现象的时候,会当做理所当然,而天才,看到这一切后,会去问为什么!”
台下,谭嗣同碰了碰面目红润的林旭,细长的眉毛挑了挑:“暾谷,沈师说你是天才呢!”
台上,沈恪看着林旭愈发红润的脸颊,敲了敲黑板说道:“是的,在这一点上,暾谷是个天才,他可以从我这本书找出地球是圆的,问出人们为何没有摔下去的问题。可是,他的这个问题,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有人问过了,只不过,当时这个人他没有老师可以解惑,他问的,是他自己!”
说到这里,沈恪在黑板上写下了普通和天才两个词:“大家请注意,天才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他就会升华到更高层,叫做大师!而这个人,就解决了他自己的问题,并且在自然科学领域,走的更远!最终,他成为了近代自然科学的奠基人!”
丢下手中的粉笔,沈恪望着台下充满不屑的众多举子,这些人虽然有实力可以质疑别人,可他却想让这些人知道,大师的含义:“这种人,会成为人类历史长河中的一颗伟大的存在,足以让全人类,不分国籍,不分种族的去铭记他!他的名字,就是超越了咱们华夏文明的巅峰,青史留名是华夏文人的最高追求,而他,被全世界的人所铭记,他叫做艾萨克·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