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法医官,还记得本官教你如何从脚印得出一个人的身份信息的吗?”孟岩问道。
“卑职当然记得。”葛通一个激灵,幸亏孟岩提醒,他险些忘记了,这么重要的方法了。
“你来告诉本官,留下这个脚印的人有哪些基本特征?”孟岩手一指地上的脚印问道。
葛通伸手丈量了一下脚印的长度和宽度,心里默默的按照公式计算了一下。
然后,他在站起来,挪开自己的脚,对比了一下两人脚印的深浅,抬起头来道。
“回禀大人,这个人身高五尺六寸左右,年龄三十岁左右,体重跟卑职大体相当,约一百二十斤,另外从他走路的姿势看,喜欢拖脚。”葛通郑重的说道。
众人都呆住了,看一眼脚印,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连走路的姿势都能看出来?
马蔚然也是一任父母官了,他在任上,也是断过不少案子的,可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
“孟大人,这也太玄乎了,就这么一个脚印儿,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兴安第一个质疑的问道。
“兴公公若是不信,你过去留下一个脚印,让葛法医也看一看,看他说的准确不准确?”孟岩微微一笑。
“好!”兴安点了点头,走过去,在刚才葛通边上留下一个脚印。
“身高我就不说了,大家一目了然,我就说兴公公的体重吧,大概在一百一十斤左右,走路习惯偏脚尖着地,可能是平时走路比较急,所以。前面重,后面轻,从脚印上一看就一目了然,还有,鞋底磨痕很重,这一类人走路很频繁。有走得快,身份一般就是家仆或者奴仆之类的,不过,从鞋印的形状看,这是一只靴子,普通人是没有资格穿靴子的,仆役身份,还能随便穿靴子的,那只有一种。宫内的内官!”葛通指着兴安留下的脚印侃侃而谈道。
神了!
兴安瞪大眼珠子,他算是见识到了,就凭一个脚印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的这么说呢?
兴安尽管心里还有些不相信,可鞋印在哪儿摆着呢,葛通又不是无根无据的瞎说一通。
“是不是还有人不相信,可以从街上随便找个人过来。我让人蒙住葛通的眼睛,再测试一下呢?”孟岩微微一笑。葛通算是给自己长脸了。
“这……”
“孟大人,尽管我们心里都信了,可这可是在查案,来不得儿戏,如果葛法医官真的能凭借脚印得出主人的身份,那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证人!”兴安郑重其事的道。
孟岩点了点头。他明白兴安的意思,如果有人质疑葛通的判断,他和马蔚然都可以作证。
“那就测试一下,找三个人过来,一个太少了。不能说明问题,葛法医,你觉得呢?”
“卑职没有问题!”葛通当然没有问题了,这可是长脸,出风头的好机会。
“你先继续勘察,等人找到了,再通知你!”孟岩点了点头,命令一声。
兴安对这件事很上心,因此对选人是亲力亲为,就连孟岩都不知道他选了哪三个人。
先把孟岩的人赶走,然后带着那三个人过去,分别踩上脚印,然后编上号码。
将三人带到一边的屋子里休息,再把孟岩等人请到现场。
官府的人办案,吸引了过路的百姓纷纷驻足,蒋县丞接到消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将衙门的衙役都调了过来维持秩序,现场好不热闹。
老百姓不知道干什么,就知道有热闹可瞧,将巷子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孟大人,可以开始了,从左往右,分别是一号到三号。”兴安微微一笑道。
“葛通。”
“卑职在!”
“去吧,本官对你有信心!”孟岩冲葛通点了点头。
“卑职一定不会让大人您失望!”葛通信心十足的上前。
蹲下来,仔细丈量来的第一个鞋印的长度好深度,再仔细观察一下,站起身道:“这是个男子,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身高五尺六寸,体重大概在一百二十斤,体格比较壮硕,经常挑担子,他要不是个挑夫,就是一个经常挑着担子走街穿巷的小生意人。”
“兴公公,我这下属说的可对?”孟岩含笑问道。
“等他把下面的两个人都说完!”兴安没有回答,而是一抬手示意葛通继续,平静的道。
葛通点了点头,继续蹲下去观察二号和三号鞋印。
“二号鞋印的主人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身高五尺二寸,年龄在二十三四岁,体重九十斤上下,已婚,职业吗,是一位织女!”葛通闭上眼睛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
兴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惊诧,但是很快就收敛了,倒是孟岩没有半分吃惊。
这痕迹学是一门很深的学科,考验的是一个人眼力和耐心,换做别人的话,要掌握这样一门技能,没十年八年做不到,可葛通毕竟是有三十年经验的仵作,而且在验尸方面有独到之处,所谓一点就通,很多东西,他只要结合自己平时验尸的经验,一联系,很容易就掌握了。
看到兴安的反应,葛通心中一定,他的判断没错,面色更加从容了:“这第三个鞋印的主人是一位老伯,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身高约五尺六寸,体重不超过一百一十斤,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渔夫。”
兴安呆住了,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兴安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葛通全部说对了。
就凭这地上的鞋印,他将三个人的年龄、身高、体重还有干什么的说的是丝毫不差!
神了!
“兴公公……”
“啪啪……”兴安带头鼓起掌来,周围掌声一片,葛通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丝毫不差。厉害,厉害,孟大人,你手下居然有如此人才,你是怎门发掘的?”兴安忍不住问道。
“其实葛法医官以前就在大理寺供职,只是他是一个小小的仵作。再打的本事,也只是个摆弄尸体的,没人重视而已。”孟岩嘿嘿一笑道。
“去,把三个人带过来!”
三个被兴安选定的人带了过来,果然如葛通所言,两个男的,一个女子。
“你们自己说一下,你们是干什么的?”
“小人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小女子在家纺纱织布。老汉我在易水河上打了四十年的鱼了!”
“每人赏五两银子!”
“谢大老爷,谢大老爷!”三人齐齐下跪叩谢道,他们今天是出门看了黄历,中大奖了。
“葛通,你很不错,以前是埋没人才了。”兴安道。
“兴公公,其实小人所学不及孟大人万分之一,这辨别脚印之学是孟大人教会小人的。”葛通可不敢贪天之功。若没有孟岩悉心教导,他焉能有今日的风光?
“你是说。你的这个是孟大人教会你的?”
“是的,这都是小人到了巡察司衙门后,在孟大人悉心指导下学会的,可以说孟大人是小人的恩师。”葛通激动的道。
“孟大人,葛通所言当真?”兴安被吓到了。
“本官的确跟葛仵作一起切磋一下技艺,谈不上什么教导。”孟岩呵呵一笑。
什么切磋技艺。分明是谦虚的说辞,若不是没有这回事儿,葛通怎么可能当众说出来?
孟岩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年轻,葛通都四十出头了,这年轻的是老师。年长的是学生,若不是真心佩服,这谁能拉下面子这么说呢?
就算是葛通故意的谄媚上官,也不至于这么说,仵作自古以来都是贱作,就是一门手艺,虽不可或缺,可地位并不高,一般人家都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
何况封建社会,等级森严,职业也是分等级的,一个文官不会写诗作赋,那肯定会被人笑话,可要说不懂尸检那一套,没有人会笑话,可如果你会这一套,还自己亲自动手,那就反倒被人瞧不起了,这下等人做的事情,你一个审案的堂官亲自去做,那不是丢了你自己的脸?
所以,这说起来,不算是荣耀,是丢脸的一件事。
但是,是荣耀也好,丢脸也好,这本事是实打实的,你做不到的事情,人家能做不到,不是说上两句鄙夷之词,然后甩一甩衣袖,不屑为伍就能够否定的。
何况兴安自己也不是官员,自己也是内官出身,跟那些文官天然的不属于一个阵营,对此并无太感冒。
孟岩呢有属于武官阵营,跟文官天然的对立,也没把这种“丢脸”的事情放在心上。
就关心一点,这是怎么做到的?
马蔚然等易县的官员们也都很震惊,底层官员到没有想太多,葛通今天所做的事情让他们感到一扇神奇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鞋印居然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这运用到查案中,岂不是可以据此确定嫌疑人的身份?
当听到葛通这个本事是年轻的钦差大人一手传授的,就更加吃惊了。
他才多大,怎么懂的这么多,二十岁不到的钦差,既没有沾父荫,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大明朝,做到实权四品武官的,不到二十岁的,完全靠自己本事的,有几个?
深不可测呀!
“大人,卑职在勘察刚才那只脚印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到过汤大人死囚牢房的通风洞的后面,并且留下了狠踩的印记,您过来看!”葛通禀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