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王的公子不买账:“我才没与他争!他肯定是听我说,我画的侍女浣纱图被贾小姐欣赏过,心里一时嫉妒,才出言讥讽!”
姓张的公子呸了一声:“放屁!就你也配我嫉妒?曾有个金陵富商看中了我的百蝶图,要花纹银二百两买下。你呢?你的侍女浣纱值多少钱?莫说二百两,便是二百文,也没人要吧!”
王公子被憋得说不出话来,愤愤的一甩袖子:“俗!庸俗!我等文人雅致,作出来的佳画,怎可用金钱来衡量?!倒是张兄你满嘴铜臭,令天下文人所不齿!”
王公子这句话可谓戳中了张公子的要害,刚才围观的人群还弄不明白到底谁错谁非,结果一听这话,纷纷将矛头转向了张公子。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或多或少的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我等文人傲骨,作出的画岂可用金钱来衡量?隔壁桌的那两位小姐,本来还对张公子有些好感,现在也是好感全无,甚至无感,乃至厌恶。这年头,只要以文人骚客自居,就必须视钱财如粪土,似乎是个硬性规矩。
众人感情上的转变被卫宏尽收眼底,对于他们的观点,卫宏很不赞同。有句老话叫做,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自从人类发明了货币这种东西以后,除了回归原始生活方式,退化成野人之外,但凡活在世上,就永远摆脱不了钱财的束缚。那些所谓视钱财如粪土的傲骨文人,至少卫宏觉得他们挺虚伪的,要是真不想沾染铜臭,是不是就得不吃饭?不穿衣服?生病不请大夫?所有的行当,但凡存在,必然有其价值!当然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卫宏还是知道的,卫宏不会因为自己的想法去左右别人,因此只是在心里持保留意见。
雷楚寒和卫宏的想法差不多,但更多的是反感那二人在如此闲情雅致的地方大声喧哗。忍无可忍,便起身走了过去:“三位,这濯景楼乃是供大家消遣放松的场所,你们如此喧哗吵闹,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劝架的那位公子还算理智,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很是尴尬的起身行礼致歉:“兄台,真是对不住了,这厢给您赔罪了。”
这三个人显然不是杭州城有名的公子,但凡是有点名气,也不会不认识雷楚寒。王公子正在气头上,见雷楚寒来兴师问罪,他便再次站起身来,甚是狂傲的看着雷楚寒:“我们在这谈论画技,与你何干?你若是不愿听,离开便是。”
刚才还和王公子吵得面红耳赤的张公子,也站起身来附和道:“就是,瞧你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才子,顶多是个家里有些钱财的富家少爷。怎么着?仗着有钱,便能横行霸道吗?”张公子的态度,用一句话来形容最贴切‘亲兄弟哪怕闹得再凶,也不是外人能掺合的。’
雷楚寒这人,你跟他讲大道理行,胡搅蛮缠也行。可你要是玩邪的,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他,他可就没招了。富家少爷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雷楚寒给扣傻了,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说不过你们!有能说过你们的!雷楚寒转头看向窗边悠然喝茶的卫宏,使了个‘快来帮忙’的眼色。
见雷楚寒求救,卫宏咧嘴一笑。这就顶不住了?枉你还是李若华的发小,李若华小嘴那么厉害,你咋就这么怂包?这年头还没有**,否则,这三人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的往上一发。说你仗势欺人,让全国人民一起谴责你,你不就傻了?
卫宏将茶杯放下,缓缓站起身来,行至王公子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番,见这王公子长的还算仪表堂堂,似乎不像是胡搅蛮缠之辈。便对症下药,晓之以理:“兄台,怎么称呼?”
“王平翰!阁下是?”
“在下姓卫,单名一个宏字。”
在听到卫宏的名字时,王公子不由得一愣。不光他楞,在场之人全都愣了一下。王公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宏:“你就是发明缝纫机,被李大老板四顾茅庐,亲自拜访宴请的卫宏?”
卫宏没什么名气,关键是李协和名气大,整个杭州城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就没有人不知道李协和。宏源商行的大东家、李大善人、其女拜国子监祭酒为师、二十年前名盛一时的大才子,这些都是李协和的名号。可以说,杭州城谁要是得到了李协和的青睐,那便是一步登天,杂毛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小泥鳅出水化金龙。
“不才,正是在下。”在众人羡慕与惊讶的目光中,卫宏轻松写意的点点头。表面上虽云淡风轻,可内心也有些翻涌。一不留神,成名人了……
本来将视线全都集中在三位公子身上的小姐,此时一股脑的将目光投到卫宏身上。上下打量,由里到外,看了个细致。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不曾想这卫宏如此年纪轻轻,便能得到李老板的重视,日后定不可限量。
卫宏不喜欢当众目睽睽的焦点,因为这预示着自己毫无秘密可言。但既然介入了这件事,便不能退却,卫宏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笑问王平翰:“先前见王兄与这位兄台闹了点不愉快,不知所谓何事啊?”
王平翰扭头瞥了张公子一眼,言道:“是这样的,先前在下与两位朋友由诗词料到画技,因这位姓张的朋友也颇为精通画术,一时分不出个高低,才发生争执。若惹了卫公子清闲,还请卫公子莫要怪罪啊。对了,卫公子能得李老板的青睐,想必是个能人,不知卫公子是否精通画术?”
卫宏想了一下,点点头:“会点皮毛。”卫宏可没谦虚,他的确只会一点皮毛。以前上美术课的时候,美术老师硬逼着学的。后来参加工作,为了在女同事面前装B,就去学了一阵子素描,画出来的东西也就将就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