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军到达陈郡境内的武县时,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跟之前一样,武县境内的军民百姓全都如临大敌,沿途所经的村镇市集除了少数老人以外,大多数都躲进了武县县城内。
武县县城的城门也是紧闭着。
城头巡逻的曹军用警惕的眼神远远的看着官道上行军的袁军。
袁否抬头看了眼武县的县城,然后将太史慈叫到近前,说道:“子义,接下来大军就要转道向南秘密折返竹邑,诱敌的任务就交给你们骁骑营了。”
太史慈拱手作揖说:“公子放心,骁骑营定然不会辱命。”
“嗯,对骁骑营,我很放心。”袁否点点头,却还是叮嘱说,“不过子义仍需谨记,白天不宜行军,夜间行军时也需多举火把。”
太史慈再次作揖说:“末将记下了。”
袁否说:“那么,你我就在这里分别罢。”
太史慈便勒马转身,率领骁骑营扬长去了。
太史慈率领三百多骁骑一人两枝火把,拉长行军距离,大张旗鼓继续往许昌行军,袁否则率领两千多步卒熄灭了火把,借着夜色的排挤悄然南下,好在陈郡境内大多是平原,道路平坦易走,否则,摸黑行军是不可想象的。
次日,当袁否行至宁平县境内一片老林时,东方天际已经微微露出了一丝鱼肚白,袁否便当即下令全军进入密林潜伏,并且派出甘宁的艨艟营乔妆成猎人在密林四周游荡,一旦发现樵夫或者猎户,则就地擒拿,再集中看押起来。
袁否的这一举措果然瞒过了沿途各县的曹军。
此后,沿途各县曹军在发往许昌以及沛郡的告急文书中,始终只说袁否大军正沿着官道继续往许昌逼近,而没有发现向许昌逼近的其实只是少数袁军骑兵,袁否的步军主力却已经在武县转道向南,折返沛郡了。
这下,可把回师许昌的曹仁、曹操给急坏了。
为了确保许昌不失,为了确保天子不被劫走,曹仁、曹操都发了狠,都拼命的催促麾下的士卒往回急赶,真是昼夜兼程,甚至都顾不上喘气了。
两昼夜之后,当曹仁率领五千精兵呼噗呼噗追到长平,距离许昌还有不到百里时,前方传回消息,发现了袁军!
终于还是追上了么?
闻听终于追上袁军,曹仁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追上了袁军,那就没有问题了!
然而,曹仁才刚刚庆幸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前方麦田里却骤然响起了杀伐声,那是撒出去的哨骑遭遇了袁军。
只是,杀伐声才响了几声便嘎然而止。
遂即,曹仁便看到十几匹战马从前方的麦田里狂乱的跑了出来,原本应该骑在马背上的骑兵却已经是不知所踪了。
显然,曹军哨骑遭到了袁军哨骑的猎杀。
最近这段时间,这样的情形一直在上演,沿道官道两侧的区域,袁军的哨骑那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他们的使命就是猎杀曹军的哨骑。
从赖乡开始直到长平,三百多里路途中,袁曹双方的哨骑至少爆发了大大小小上百次的激战,虽各有死伤,但总体上袁军占据上风。
曹仁原以为这只是又一次的哨骑遭遇战,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情形不对。
某一刻,曹仁仿佛听到了隐隐的轰鸣声,那声音若有若无,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所以听不太真切,曹仁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绝不是错觉,当下翻身下马侧身趴地上,定下神聆听。
这一听,那隐隐的轰鸣声便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除了隐隐约约的轰鸣,曹仁分明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是微微颤动,骑兵,这是大队骑兵发起冲锋时才会有的情形。
“骑兵,袁军的骑兵!”曹仁一翻身跳将起来,厉声大喝道,“结阵,圆形防御形,赶紧结阵,结阵,圆形防御阵……”
曹仁一声令下,曹军迅速开始结阵。
尽管一个个累得已经跟狗一样,仿佛站着就能睡着,可曹军毕竟是曹军,曹军之所以能够闯下现在的赫赫凶名,绝对不是侥幸,不到顿饭功夫,五千精兵就已经结成了一个密集严谨的圆形阵,所有的刀盾兵都挡在外面,之后是长矛兵,然后是弓箭手。
曹军才刚刚结好阵,前方地平线上便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狂潮。
骑兵终归是骑兵,骁骑营既便已经只剩不到四百骑,可当他们在平坦的旷野上拉开一字横阵向曹军发起冲锋,那种铺天盖地的声势仍足以让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肝胆俱颤,不过曹军却非新兵,所以一个个都能保持镇定。
(分割线)
太史慈骑着强弩,飞驰在整个骑兵队列的最前方。
诱敌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轮到骁骑营转进了。
汝阴一战,曹军虎豹骑已经被骁骑营打残,现在,曹军已经不怎么敢派出大队骑兵来与骁骑营决战了,所以骁骑营要转进,可以说是来去自如,太史慈完全可以带着骁骑营避开曹军兵锋,绕道转进。
但是太史慈没有这么做。
太史慈仍想在转进之前,狠狠的咬曹军一口。
只不过,当两军对面时,太史慈就发现他的这个计划已经落空了。
前方的曹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反应也是极快,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结成了严谨的圆形防御阵,骁骑营如果强行进攻,只怕是讨不了好。
距离曹军大阵还有大约五百步,太史慈忽然扬起右手,握紧成拳。
身后汹涌跟进的骁骑营将士便立刻变阵,由之前的一字横阵迅速收缩,就像涓涓细流汇成大河一般,迅速汇聚成四路纵队,然后划了个大圆,从曹军大阵的右侧切了过去,前后不到片刻功夫,袁军骁骑便轰轰隆隆的走远了。
(分割线)
曹仁、曹纯兄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严阵以待的五千曹军精兵也是面面相觑,这他娘的唱的是哪出啊?
袁军骁骑过去已经有一会,弥漫在空气里的灰尘也逐渐散去,危机似乎解除了,可曹军将士的心头却升起了层层疑云。
“兄长,这是怎么一回事?”曹纯问曹仁。
曹仁也是满头雾水,如果郭嘉在,他还可以问一下郭嘉,以郭嘉的智慧和眼力,多半会看出袁军在搞什么名堂,可遗憾的是,郭嘉身子骨实在太弱,根本受不住这样长距离的强行军,走到谯县便累倒了。
曹仁怕累坏了郭嘉,便让郭嘉留在谯县休养。
见曹仁半晌没做声,曹纯又问道:“兄长,袁否为什么要分兵?”
曹仁下意识的摇头,袁否小儿狡诈多智,他哪知道袁否打的什么主意?
曹纯遂即又接着说:“兄长,袁否该不会是发现我们回援许昌,知道大势已去,所以扔下他的步军,带着骑兵逃跑了吧?”
曹仁说:“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曹纯说:“要不小弟率虎豹骑追上去看看?”
曹操有三千虎豹骑,两千骑跟着曹真已经在汝阴被灭了,剩下的一千虎豹骑,五百骑跟着曹休在曹操身边,另外五百骑就由曹纯统帅跟在曹仁身边。
“不行,子和你忘了曹真是怎么败的了?”曹纯的建议遭到曹仁的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曹真率两千虎豹骑都让太史慈打了个落花流水,曹纯虽然骁勇,可是跟曹真比也强得有限,而且曹纯只有五百骑,断然不是太史慈的对手,曹仁不是傻瓜,才不会将曹纯的五百虎豹骑往太史慈的虎口里送。
“那怎么办?”曹纯又说,“任由袁军骁骑营溜走?万一袁否也在骁骑营中,那岂不是把袁否也放跑了?”
“袁否袁否,你就知道袁否。”曹仁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保许昌及天子的安全,别的却顾不上,别忘了袁军还有两千多步军,如果让这两千多袁军开到许昌城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曹纯恍然说:“兄长教训的是。”
曹仁又说道:“传令下去,全军继续前进,回师许昌!”
曹仁一声令下,五千精兵便解除了阵形,继续往前急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曹仁完全懵了,彻底懵了。
往前急进大约二十里,大军来到了辰亭小县,结果辰亭小县的守军却告知了曹仁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消息,辰亭守军说,并无袁军从辰亭过去!
听了辰亭守军的报告,曹仁还道是袁军中途改道了,便又赶紧派出哨骑去附近各县打探消息,结果到了晚上,派出去的哨骑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最近这几天都没有军队从各县过境。
曹仁一下就傻了。
尼妹,不能够吧?
袁否的两千甲兵,就这样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