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风起燕云（九）

北安州是辽国人所建设的城池，本来这里乃是连接辽国中京、燕京的重要城池。往日里因为南下北上的商贸往来极多，所以十分的繁华。

不过在女真人进入之后，一番抢掠杀戮下来，这里却已然变成了十室九空的场景。深夜到来的时候，这座破败的城池也已经实行了宵禁。

北安州距离松亭关的大营只有数十里地。在骑乘着战马的骑兵眼中，这点距离用不了太久就能到达。

深夜，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满天繁星和皎洁月色全都躲到了云层之上。整片大地都陷入了无尽昏暗之中。

北安州西边城门城墙上，数十名值夜的哨兵正满心无聊的来回走动，聊天打屁，消磨着时间。

天空之中刮起了阵阵冷风，蛙叫虫鸣之声俱已停歇，这是要下雨的节奏。

突然，城外远处传来一阵马蹄之声。一开始还很远，没过多久就已然靠近。是奔着城池来的！

城墙上昏昏欲睡的哨兵们当即就清醒过来。急忙各上各位，同时派出号兵急忙赶往牙府去报信。

借着昏暗的火光，能够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有数十骑正在高速靠近。

“来的什么人？速速答话！”一名负责此处防卫的女真什长借着火光对来人方向大声喊叫起来。身旁众多军士纷纷弯弓搭箭，等待命令。

“勿放箭！勿放箭！”城外一名身着官袍的骑士勒住胯下战马，高声喊道“俺是松亭关大营行军书押方明镜！松亭关大营关着的那些个贱坯们造反了！俺是奉扎合台贵人之命前来求援的！”

城墙上这名女真什长借助火光看着城外那些军士身上穿着也都是本族之兵。也知道松亭关大营关着不少的常胜军的人。乍一听说那些人造反了，当即就想开门放他们进来。

不过，这名女真什长也是经历过战火的，脑子也不是太笨。略微思索一下之后，就大声喊道“可有关防文书？”

“有的，有的！”来之前就已经处理好脸色伤处的方明镜独自一人纵马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份书信。高举起来，大声喊道“这是扎合台贵人的书信！”

用提篮将书信拉上城头之后，那名女真什长不认识字，也没撕开信封。只是看着书信上的关防，没错！是真的！

这个时候，前去城内牙府报信的号兵也回来了。“贵人喝多了，怎么叫都不醒！”

城外面的方明镜大声嚷嚷着快开门，快开门，耽误了军务，你可担当不起！

那名女真什长虽然说有些见识。但是距离真正能够冷静的明辨是非还差的老远。加之想起了以前好似见过城外那名书押，知道他是松亭关大营的人。有些慌乱之下当即下令开城门。

这就是地处腹心之地城池的坏处了。要是在边境线上的城池那是打死也不会在夜里开城门的！

这些女真人离开深山老林才多少年？安逸富足、予取予求的美好生活就将他们把最基本的东西都给忘记了！

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方明镜早已经悬到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缓缓落下去了一点。急忙掏出一个奇怪的小黑盒子，按照高阳交代的按了几下。

这次可真是太刺激了！他方明镜一介书生可真受不了这个！

城门打开之后，跟在方明镜身后的数十骑纷纷策动战马，向着城门处冲去。

城墙着带着焦虑之色看着城外的那名女真什长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好似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想起来。

这名女真什长伸手拍了拍脑袋，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听到城下密集的马蹄声，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下他突然想起来是忘了什么了！

那名书押带来的人都不说话！看他们身上穿着都是本族人。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出声？！反倒是让一名汉人书押上前喊话？

那名女真什长抱着万一的希望探头对着外面大声喊道“你们是”他剩下的话都被堵回了嗓子眼里。因为他看到了那些正策马疾驰而来的军士们都抽出了雪亮的战刀！

就在他脸色瞬间惨白，喉咙中发出怪异声响的时候，一阵让他奔溃的密集马蹄声从远处黑暗之中隐约传来！

快马加鞭冲入城门处的骑士们用雪亮的战刀将刚刚打开城门，站在门后面准备迎接自己的那些新附军们斩于刀下！

那些原本还带着笑意。准备迎接女真贵人的新附军们带着无尽的疑惑和迷茫死去了。有一个被马上骑士接着巨大的冲锋力量顺势斩断了头颅的新附军直到脑袋落地还带着诡异狰狞的笑容！

“敌袭！！！”这个时候，那名被吓傻了的女真什长终于回过神来。扯着嗓子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狂吼出声！

警钟大响！

那名女真什长喊完之后，抽出腰畔的战刀，圆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目。狂吼一声，声若野兽。战刀一挥，带着身旁的军士们冲下城墙。去夺城门！

是他下的开城门的命令！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哪怕是全灭了这些赶来偷城的敌军，那名女真什长也是死定了！军法无情！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受到军法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夺回城门！在城外远处正在向着这边狂飙急进的那些敌军主力到达之前把城门给关上！

此刻，冲进城门处的数十名常胜军甲士已然清空了城门洞里的所有敌军。正在疯狂砍着门轴，意图让这大门再也别想关上！

很快，那名女真什长带着数十名部下就冲了过来。一场血腥残酷的肉搏当即展开。

血腥、残酷、毫不留情的杀戮！

一边想要关上城门，一边想要守住城门。双方都没有退路。只有用手中的战刀来决定命运的归属。

墙壁上油灯火把的照耀下，人影交错，刀光血影翻飞四溅，凄厉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身影倒在地上。或是就此不起，或是鬼哭狼嚎。这片狭小的区域之中满是生命之花凋谢的场面。

兵器交击发出的沉闷声音混杂着阵阵闷哼声犹如一首命运交响曲。而弹奏他们的每一个音符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开打之后就立刻策马逃到黑暗之中隐蔽处的方明镜，目瞪口呆的看着城门处那场殊死搏杀！这一刻，方明镜直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双眼发酸，一阵阵的眩晕感觉直冲脑门！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和他往日里在书上看到的那些让人心潮澎湃的描绘完全不一样！

平日里总感觉领兵作战不过如是的方明镜被吓到了。那血腥的场面让他往日里感觉不屑的事情此刻都好像一声声重锤在敲打着他的心灵！

他，差得远呢！

城门处的这场短促而又激烈的搏杀很快就结束了。一群二线的地方守备部队怎么可能是全副武装，身上穿着现代时空工业生产出来的重甲的精锐们的对手呢？

当那名状若疯虎般奋力搏杀的女真什长被枭首之后，搏杀结束了。数十名守军全部被杀！

战斗结束之后没多久，常胜军的大队主力就在高阳的亲自率领下冲进了城门！大队拉下了狰狞面甲的重装骑士呼啸闷喝着冲进了北安城！

头顶上的警钟还在疯狂敲动着，沉闷的金属敲击声响彻整座城池，将夜幕笼罩下的城池唤醒！

漫长的一夜开始了。夜，还长着呢！

初升的朝阳在远处的天边角上缓缓升起，肆意挥洒着自己的热情。昨天晚上的云层早已消失不见，整个天空晴朗到让人看着就感觉耀眼。

地面上的北安州城内，一整夜的厮杀已经结束。混乱之中被点燃的着火点也已经熄灭。混乱了一整个晚上的北安州渐渐安静下来。

高阳在亲卫们的环绕之下，缓缓策马在北安州城内的街道上前行。

夜袭进行的非常顺利。在城门被赚开之后，大队精锐骑兵冲进城里，将那些不知所措，而且还找不到自己主将的守军全部击败。

北安州的守将是在睡梦之中被杀的。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喝了多少酒！外面杀声震天，血溅满城了那名主将还在搂着小妾呼呼大睡！

睡梦之中被斩去了头颅，也算是死的安稳了。

没有人指挥，破城之后军心士气急剧下跌的守军们再也扛不住了。分散的，没有组织的抵抗被一一摧毁。

用心抵抗的都已经死了，还活着的都是一些墙头草一般的新附军。至于城内仅剩的那些居民们，早在开城之后，警钟长鸣之时就已然家家大门紧闭，看都不往外看一眼！

高阳一行人来到府衙，昨天晚上率人夺取城门的陈方亮穿着一身染血战袍迎上前来，行礼之后大声喊道“将主！某将幸不辱命！”

“嗯。”高阳点点头，微微翘起嘴角，轻笑着说道“做的不错，给你记头功。”顿了顿，接着说道“所有作战军士统统有赏。”

陈方亮和一旁的军士们全都大喜过望，急忙行礼谢恩。

对于这些军士们来说，奋命搏杀是为了什么？除了活下去之外，还不就是为了能够过的更好一些？有功不赏的话，那下次谁还给你去拼命？没人给你拼命，还打什么仗？不被反叛就算啊好事情了。

这个时代的军人可没有什么军人荣誉、保家卫国的责任感这种东西！他们想要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的好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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