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屏想挣扎起来,去船尾看发生了什么,伸手一撑,不料这一下却正好撑在一个圆鼓鼓充满弹性的东西上,听得云子惊叫一声“哎呀作死啊你?”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陆锦屏脸上。
这一巴掌却没什么力道,她不着急着把陆锦屏依旧撑在她胸前的手推开,反而挥手打他,真是孰重孰轻也没弄清楚,又或者根本就不想弄清楚。
陆锦屏这才说了声对不起,收回手,抓住船帮坐起身,这时,一道闪电过去,这一瞬间,他看见的东西不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颗巨树,缓缓的跟着他们的船往下漂流。同时,树干上斜插着半截船橹。
哎呀不好!陆锦屏暗叫道,难道这漂流下来的树干把自己船尾的橹给撞烂了吗?那这船可就没了动力了。
陆锦屏赶紧挣扎起来,手抓着船舷摇摇晃晃来到船尾一看,果然,半截船橹都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双脚踩的位置,水面在不断往上长,比先前雨水灌下来积水要快得多,不由更是慌乱,赶紧蹲下身查看,可偏偏这时,却一道闪电都没有,黑漆漆根本看不见这船到底怎么了,只能用手去摸。这一模式下,一颗心凉了半截。原来,船尾已经被那个大树撞裂了一道缝,水正源源不断的灌入船舱之中。
陆锦屏有些慌了,他下意识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身后的云子,可是话到嘴边立刻就打住。这时候不能乱,这个消息告诉她只会让她紧张起来,于事无补。他正要站起身,但是,手掌感觉到水里似乎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又让他大吃了一惊。
他捞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发现手里有不少渣滓,这同州河水清亮如镜,哪来的这么多渣滓呢?她惊恐的伸手在船舱外水面捞了一把。入手处依旧也是满手的碎渣。
他捞起来放在眼前想仔细辨认,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天上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清清楚楚照亮了四周的情况。他终于看清楚了。手心里是树枝、灌木和一些盘根错节的树根!
而这道闪电,把原先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陆锦屏身上的云子的视线也吸引到了江面上,她啊的惊叫了一声,惶恐地站了起来,说:“哥。江水好浑,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涨洪水了?”
山洪,洪水?
这时,一道道闪电劈过,陆锦屏很快发现,闪电的方向却是在同州河的上游,原先离得很远,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而现在,正迅速的朝他们头顶移动过来。
这就是说,同州的上游发生了暴雨,雨量只怕比他们还要大,这才让同州河水迅速上涨,这是他先前担忧的。他已经告诉了冯刺史,不知道冯刺史是否已经采取了措施?他现在已经没空去想那些,他要想的,首先是如何救他二人的性命,因为。他们的船失去了动力,没有了船橹,而且船尾被撞裂,水源源不断涌了进来了。
当务之急必须尽快脱险。
召唤雪雕如风!
陆锦屏想也不想。从怀中掏出了潇潇留给他的那个竹笛,含在嘴里,用力猛吹。无声的箫音穿透黑暗远远传了出去。
这声音,尽管听不到,但是陆锦屏能感觉到,它刺破长空。飞向黑夜的尽头,召唤那曾经救过他的雪雕如风。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直没有见到雪雕如风的身影。
陆锦屏仰头望着天空,只见一道道闪电划破黑暗,轰隆隆的雷声如万马奔腾从头顶响过,闪电从云层之中直射而下,刺破了黑夜,一直延伸到滚滚江面。此起彼伏,形成了一道道恐怖的电网。陆锦屏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他猛然想到,现在到处都是闪电,雪貂空中飞行,很可能会被雷电击中,很可能是因为雪雕为了安全,所以不敢过来救他。
这时,云子在后面急声道:“怎么回事?”
“不要怕,可能是涨水了,咱们赶紧往岸边划。”
云子说:“那你快摇橹啊。”
陆锦屏摇摇晃晃走到她身边,沉声道:“刚才撞中我们船的是一棵大树,把我们的船后的橹给断了,咱们只能用船篙把船撑到岸边,你用手或者找块木板划水,不要担心,这条河不太宽,咱们很快就能到岸边。”
陆锦屏抓到了船篙,拿起来,插入水中,可是一直到了船篙的尽头,却还是没有插到底,不由一颗心凉了半截。
看来是洪水使得河水水位迅速暴涨,这就是说,船篙帮不上忙了。
陆锦屏放手扔掉了船篙,没用的东西留着又有什么用?他的手在墙上划拉着,想寻找一块木板什么的,但是,只有大大小小的树枝。
云子用舀水的木斗在划船,划拉几下,惊恐的对陆锦屏说:“我感觉船是不是漏了?进了好多水,下雨也没这么快。”
云子一边说,一边收回了手里的舀水的瓢,拼命往外舀水,陆锦屏知道已经瞒不过,只好沉声说:“刚才那一撞,已经把船尾撞裂了,船已经进水了,咱们只有游到岸上去。”
云子手里的水瓢咣当一下掉在了船舱的水里,声音有些发颤,说:“可是,我,我不会水性啊。”
陆锦屏扯过了绑在她腰上的酒囊,放在她怀里,说:“抱紧这个酒囊,你就不会沉下去,我会把你拉到岸边的,我的水性不是最好,但是,渡过这条河还是没有问题的,放心吧。”
整个船已经一大半被水淹没了,水浸泡到了他们的膝盖。
而天上的雷声轰隆隆的已经滚到了他们头顶,同时,闪电也照亮四周。云子望着陆锦屏,突然扔下酒囊,不顾一切的扑过去紧紧抱着他,搂着他的脖子,说:“都怪我这么任性,拖累你。等一会儿船沉了,你别管我,自己游上岸去,听到没有?”
陆锦屏搂住了她的小蛮腰,说:“我怎么可能抛弃你不管?就算死在一起,我也不能抛下你的!”
云子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眼神亮晶晶的望着他,突然,她垫起脚,一下吻住了陆锦屏的嘴。
忘情的拥吻,暴风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
可是,没等陆锦屏品味够云子香舌的甘甜,船身终于彻底沉入水中,两人也浸泡在江水里。
云子不会水,但是陆锦屏托住了她的腋下,说:“别担心,有我。”
他一边说,一边将两个酒囊一前一后绑在云子的前胸后背,托着她半个身子浮出了水面,然后用手抓着酒囊,开始往江边划水。
云子半个身都在江水之上,这才稍稍镇定下,强笑道:“还是你的主意高,开始我还不知道你拿着两个酒囊来做什么?现在才知道有这个好处,早知道,我们应该多带几个来。”
“呵呵,我拖着你往岸边划,你不用管,很安全,但是要注意观察江上飘下来的树枝、树干,别被撞到。”
云子点点头说:“好的,你放心,我来观察,你只管划水,等到了江边我会提醒你的,啊?岸在哪里?”
云子的这句话带着惊恐,因为刚好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夜空,可她看不到应该就在不远处的江岸。
又一道闪电劈过,陆锦屏极目远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因为这一望之下,只看见了茫茫的江面,河岸已经看不到了。
河岸不算宽阔,别说在江心往前看看,就是在对岸看过去,一样能清晰的看见对岸的景色,可是现在入眼处都是茫茫的洪水,看不到江边的任何的景物,除了滔滔的洪水,仿佛天底下都卷入了洪流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陆锦屏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他很快明白,肯定是洪水暴涨之后,已经淹没了江岸两边。因为同州一带地势相对比较平缓,只有数十里外才有山峦。同州河谷几乎都是低缓的低矮小山丘,特别是同州的下游更为宽阔,如果洪水暴涨后漫过,很快就能将两岸数里都淹没在洪水之中。
这场洪水当真从来没有遇到过,陆锦屏一颗心揪紧了,看不到岸边又怎么上岸?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推着酒囊横切江水流淌的方向往对岸游,这样,慢慢移动总会靠岸的。
可是陆锦屏很快发现,他的水性在这滚滚洪水之中根本不够用。水情的复杂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他以前只在游泳池或者青青河水边游泳,河水相对比较平缓,而洪水中暗流涌动,江面上看或许平静,水面下却是各种回旋乱流,将他身体不停地往水下吸扯。幸亏他一直抓着两个圆鼓鼓的酒囊,才保证身体没有沉入水中,不然,他早就葬身水底了。
湍急复杂的水流不仅仅在下面对陆锦屏猛烈撕扯,在江上同样疯狂蹂躏那两个酒囊和酒囊上的云子。
陆锦屏发现在洪流之中,他想平稳的推动酒囊朝一个方向前进几乎不可能,因为水流混乱湍急,使得他蹬水的动作所能产生的作用微乎其微。这时他这才发现,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