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水军舰船全出,江面上的大战让蕲州非常紧张。
当舰队溺水而上的时候,蕲州水军主动断后,可是没有追军,因为毕德认为没有追击的必要了。
战舰之上,士兵已经清洗完炮膛,盖上了炮衣。甲板上工匠和士兵们在擦拭加班,一些工匠用绳索吊在船身上,正在起掉射在上面箭支,用背上背着的小桶里的膏泥修补船身。
这种情形让蕲州水军都觉得好笑。不带士兵,带着工匠打仗,这也算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更加奇特的是,甲板上还有打水的女人和奔跑的孩子。他们一边疯跑,一边被士兵和家长呵斥,仿佛完全没有收到战争的影响。
夹在船队中间的两艘渔船上,正在重新架设和固定绞车,工匠们把渔网挂出来娘晒,几个女人在修补渔网。
一切都显得和谐和自然,仿佛只是一次郊游回来而已。
舰队用汽笛长鸣来表示对蕲州水军的感谢。
舰队的速度也放慢,在水军的桨手规律的吆喝声中,缓慢前行。
相对于后面的船只多多少少都在修整。前面的三艘铁甲船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铁甲船要稍微比普通船大一些,而甲字号就是最大的一艘。
李谷和王延范登上甲字号的时候,对前后的四门火炮非常感兴趣。不过因为用炮衣罩得严严实实,两边还有士兵守卫。不允许接近。
“那是比较特殊一点的抛石车而已。不过使用铜铁做的。用油布衣罩上,是为了防锈。”
高继冲把李谷和王延范领到了自己的书房。
船上虽然显得很宽松,但是重要的地方都有士兵守卫。枪支早就收起来了。士兵们身上都是手弩和匕首。
“油布?”
“对,就是油布。是用桐油浸泡过得麻布。能够防止雨水和灰尘。”高继冲笑着解释。
李谷也被高继冲书房里如此众多的书籍惊讶了一下。张昭坐在窗前的一张大桌子上,埋首在书堆中。李谷进来,众人来去,他都无知无觉。因为有很多女官在里面。李谷倒是不方便去过问什么。而是直接进了高继冲和王婉容专用的书房。女卫们已经换好了玻璃窗。摆好书案和会客用的椅子和茶几。
一个女卫正在往小火炉上添加木炭,上面煮着茶水。
不过穿上用的茶杯全部是木头做的。而不是瓷器。
房间里很温暖。和外面寒冷的天气非常不同。可是却没有看到什么地方升火炉子。到时房间上方有一个圆形的洞,有一些清凉的风吹进来。把一根红绳吹得笔直。
“怎么你这里会温暖如春?”李谷问道。
“因为我们要去北方,北方比这边要寒冷很多。所以我们的船上装了一个大锅炉,就是外面的那个冒着白烟的烟囱。锅炉里的水会从这个铜铁的管道送到各个舱室。您可以摸一摸,就是像北方的炕一样。只不过整个船装了一个大炕而已。”
李谷摸了一下高继冲指的铁管,点头道:“很不错的设计。”
“那为什么上面有风吹进来,你们一样也装了鼓风机?”
“对的,李谷先生料事如神。因为我们的士兵和工匠他们都住在下面的船舱里。为了在海上的安全。船舱密封都很好。但是密封好了,没有风,那还不把人憋死?所以,我们加装了这个通风的管道给每个房间送风。这送热水喝送风都能够调的。比如这个水管上有个开关,房间太热,关掉一根就可以了。一共三根管子。夏天不需要取暖,就全部关掉。通风的管子上面有可以完全关闭的门。这是为了防止万一哪个舱室被撞穿了一个洞,漏水了。我们可以门和管道全部封死。不会影响到其它的舱室。您知道我的船是要在海上航行很长时间。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
“小王爷,您这些东西,懂的人会说您巧夺天工。不懂得人会说您太奢侈了。”李谷算是半告诫。
“谢谢李谷先生提醒。”
大家坐定之后,闵平江把战况大体上描述了一遍。
“南唐人才济济,可惜所用非人。李璟不愿意给任何人权利。用人都是相互携肘,相互制约。导致真正有才能的人得不到重要。如果这个毕德不是都虞侯,而是都监使,或者龙翔左军大将军,我们恐怕就真的着道了。”
李谷和王延范都被闵平江描述的凶险吓了一声冷汗。
“说起这个龙翔左军,应该不是大将军,而是龙翔左军都督。是赵王李德成,据说也是这次和谈的主事官。和谈的地点选在浔阳县城。原本郭将军说看您回来,去不去一起谈。不过高公认为应该让他们单独找您来谈。”李谷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
“李谷先生认为我该如何做?”
“应该单独谈。”李谷回答得十分肯定。
因为其中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清楚。而且也不方便说。所以李谷没说,高继冲也没问。但单从这一句。就能够说明李谷是确确实实为高继冲在着想。
高继冲齐声弯腰行礼:“谢李谷先生指点。”
李谷笑道:“我这次来除了询问战况,知会王爷谈判的事情。另外一件事就是王爷和县主的婚期。孙为祖父守孝,本来为期九月,文献王薨已经过了一年了,所以皇上认为可以筹备婚期了。太后和皇上对此十分关心,派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苏逢吉为使,吩咐王爷和县主的婚礼要按照公主的礼节来办。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高继冲为难地道:“李谷先生,我现在离北上不过只有数月的时间,这次出战,问题太多,毕竟新军训练不足,小规模战役尚可。稍微大一些,必然出事。现在皇上如此重视,您认为我该怎么做。我爹和我娘怎么说?”
这件事绝不是简单地结个婚而已。刘承祐没什么事,怎么会如此重视一个藩王。还是新册立的藩王和县主的婚事?派的还是宰相过来主持婚礼,赏赐的礼物必然不会轻。这完全是当皇家的女儿嫁娶啊。
其实就是因为荆襄合并之后,很好地融合进了北汉,地方官员高保融和郭荣只是推荐一部分,大部分是交给了吏部。
荆襄军队编入的是武卫军,武卫军名义上是皇帝的亲军,而这只军队拿下南唐黄州和蕲州。高保融的军功到了这里。而郭荣作为军事主官,实际上掌握着二十万大军的实际军权。加上郭威掌握的军队。这让刘承祐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派苏逢吉来绝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高保融显然知道其中的关节,并没有表现得太热心,或者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把难题交给郭威了。李谷现在的身份已经有点像高保融的辅相。不管是郭威还是刘承祐都默认了李谷的这种身份。只是郭威想要加强郡县制度,而不是要强化藩王的权利。用荆襄作为一个试点,应该是最好,最容易实行的地方,因为这本就是荆南新政重要的内容。所以荆襄的官制现在是混乱的。
李谷是什么官职不重要,高保融和郭荣把他当做辅相看就对了。至于张昭,他原本是派来给高继冲做辅相的。可是最后他继续不服从刘承祐调他回去的命令。刘承祐现在收回了他的任命,却没有给他新的任职。现在他就是一个尴尬的白身的局面。
高继冲为了避免老人家尴尬,把老人家接到了船上。
好在张昭也不在乎什么官职。被高继冲和王婉容点校后的书籍和新编的一些教材给迷住了。
所以作为高保融这边帮高继冲操持婚事的就只能交给了李谷了。
高继冲一看这种情形,怎么会不知道里面的小九九?所以直接问李谷该怎么办。
李谷笑道:“正常的礼仪还是要的,毕竟取正妃,不是小事。”
高继冲笑着拉着王婉容的手。因为这意味着以前在多的反对意见全都失效了。王婉容也笑得很开心。
“苏平章到了,王爷最好要彰显一下江陵的军力。江陵不同于荆襄,是您的封地,这是您的亲军。”
李谷说得很含蓄:“朝中对郭公和郭将军有些谗言,但是郭公一心为国,中原初定。老百姓好不容易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能再乱了。荆襄准备军政分开。高公管政事和钱粮。郭将军负责军事。武卫军也要在战后进行裁撤,以充实荆襄人口。荆襄实行郡县制。行政院由吏部直接管辖。郭公不想落人口实。而江陵并不归荆襄管,您是皇上亲封的王。”
高继冲明白了。这是郭威示弱的表现。同时也是要给刘承祐一个希望。有希望刘承祐就不会冒然行事。
可是这个举措加强了六部的职权,是为削弱藩镇的权利做准备。表面上是主动削弱了自己和儿子的军政权,实际上六部听谁的?听郭威的,并不听皇帝的。如果真的实行,是加强了郭威的实力,而不是相反。
“明年三月,为皇上嘉庆节,郭公的意思是令各地藩王进京祝寿。皇上也会大赦天下。所以希望王爷北上的时间推后,不过太后认为王爷年级尚小,又新婚燕尔,特准免于进京。”
李谷说的时候脸上微笑着。
你皇帝不是要削掉藩王的军权吗,那就都削掉。至于能不能行,就看朝廷如何操作,你皇帝是什么态度。成与不成,郭威都立于不败之地。这个策略其实就是李谷提出来的,南平王高保融则成为了恩威并加的标志性人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