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洲,李谷没有想到哪里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子,如果说有什么可以看出不同,那就是过江的铁索桥,村里不算差的直道。整齐,似乎围绕一座土丘,以八卦阵的形式排列的村落。
梁家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户人家,连招待去的官员的住房都不够。
李谷还好一点,作为上宾在梁家招待了一天。连楚国的使者也不过是在梁震的墓前临时搭建的受制的房子里和梁氏兄弟以及高保融见了一面。然后和拓跋恒坐船回楚国去了。
梁夫人到了梁家,是作为大姐以及女主人的身份,在高从让的帮助下处理着家事。村里的人对高氏夫妻非常熟悉,没有把他们当成节度使夫妇的样子。高氏夫妻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
传说高保融在哪里中了十多年地。看来是真的。
“高保融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对于吴夏,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关押,但是表现迟疑,下属对他影响显而易见。只是他并没有回江陵处理这些事。而江陵,是七岁的高继冲在主事。他就那么放心?”王溥非常奇怪。
李谷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荆南他已经有些看不懂了。
“数月之前,甚至有荆南官员暗通我国,要献土以求功名。而今不是说没有,而是一些主要的官员改变了态度。还有一些官员被削掉了权利。荆南内乱,显然是梁震临终前设计的一个引蛇出洞的阴谋,或者说是一个人为制造矛盾进行大清洗的阴谋。从现在来看,高保融执行得非常不错,还顺便击败了施州兵,在百姓中竖立了威望。现在要想对荆南动手,非常困难。至于高继冲,你别小看这个七岁的娃娃,高保融敢不回江陵,孙光宪敢把政事交给他,虽然只是做个样子。但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一般孩子能够做的。”
李谷叹了口气道:“夷陵之战,军队虽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各地的团练也居功甚伟。江陵新政,用土地把那些农人收买了。这是团练肯拼死抵抗的原因。现在就算是军队反叛,恐怕也不能成功。高保融敢把高保勖和孙光宪放在前线谈判,就是料想他们反不了,就算反了。也能够很快组织一只新的军队平叛。”
王溥苦笑道:“而且,高保融父子只要有一个不死,南平国就亡不了。梁震所谋,竟然想到了如此深远的地步。”
“好在梁震已经死了。”李谷皱着眉头。
“现在的问题是,高保融至少从表面上看,坚持做节度使,而没有独立成国的打算。江陵内阁的设置,以郡县衙门相当,只是要复杂很多。不过江陵官制似乎可以推而广之。他难道不怕我们把它拆散,派遣新官员过来?削掉他的实权?”
“这是完全可以的,高保融并没有拒绝。只是现在不行。南平事小,类似南平的节度却多。何况还有一个真正大乱在即的楚国?”
“可是这能够拖几年?长安赵思绾已经算是降了,只等皇上的诏书。河中李守贞困兽之斗,城中人相食也。长安与河中平,王景崇就看后蜀敢不敢救,从现在来看是不敢救的。”
“孟昶,鼠辈尔。王景崇附蜀而受李守贞官职,就是因为蜀军靠不住。荆南与施州之战,定武军竟然观望不救。安国公此去,很可能以施州为要挟,断掉王景崇的后路。王景崇的死期就近在眼前了。”
“三叛平,荆南还能保得住?”
李谷闭上眼睛。
好久才说:“也许我们是小人心度君子之腹,因为高保融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可以,他愿意北上击匈奴,南下击南蛮。并非要守荆南之地。不过”
李谷犹豫了。
“不过什么?”王溥问。
“高保融要效忠的不是皇上。”李谷还是说了出来。
王溥愣了一下,也不说话了。
李谷看他没有惊讶的意思,长叹了一口气道:“难道皇上真的不可辅佐?”
“近小人而远君子。苏逢吉、郭允明之辈,奸佞也。与朝中大臣隐然相抗,大祸已经不远了。”王溥终究是年轻,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只可怜郭大人、史大人忠心为国。”
其实李谷说的忠心为国,不过是因为郭威和史弘肇顾全大局,不肯在此时代主自立而已。
“郭大人与史大人认为皇上年幼,势力未成”王溥也不忍心说下去了。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情。郭威认为军权在握,而史弘肇和杨芬认为朝中大事均有自己决定,不认为会出什么事。
但是真的如此吗?
史弘肇过于刚直,以军纪治理朝政,法令严苛。对文臣不愿意交往。苏逢吉本来也认为乱世当用重典,这一点可以说文武还是有共同的之处,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法令虽然严苛,但是却没有出什么大事情的缘故。但是史弘肇多次辱骂和排挤文臣,直接把苏逢吉推到了对立面。这是白白给刘承祐增添了势力。
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假以时日,是真敢动手啊。
“郭大人不可劝,但是现在公子郭荣还留在京城,万一有事,恐怕不保。王大人返回河中时,可先回京师,请史大人将公子尽快外放。史大人也不可劝,还请前往苏大人府邸,看还有没有和缓之机。”
“荆南之事,当如何?”
“一会儿我去赴宴,看看这个高继冲是何情形。还请王大人在这里将荆南之事详细奏报郭大人和史大人。荆南马步兵和水军规模以前有近三万人,现在裁减到了约一万五千人。作为一国之兵不足,作为一州之兵有余。高保融既然降制为节度使,那么不妨在叛乱平定后,在北地封王以试探之。如其肯率军北上,则荆南与楚国就算是平定了。”
“安审琦又何尝不是鲁国公,不是也在襄州不走?”
“安审琦走不走,还是要看朝廷给他什么好处。高保融走不走,那要看他还有没有自立之心。现在问题就在于,高保融不服于皇上,荆南群臣也是如此,恐怕事有反复。但是此话只能与郭大人得知。见到大公子,也可以向他请教,毕竟大公子曾经到荆南卖过茶,与高保融见过几次面。其它人当密之。”
渚宫。
梁瑛出现在高继冲面前时,高继冲差点认为这位藏在大院里,很少露面的表姐就是小王婉容。
因为她和王婉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样子太像了。
王婉容也对这个小姑娘颇感兴趣。
带着梁瑛等五个小姑娘来到渚宫准备给客人表演的,是曾经教过王婉容的蓉姑。
“师傅好。”连忙向蓉姑行礼。
蓉姑看起来四十多岁,女冠子的打扮。梁瑛这五个小姑娘是一身宫装,不过奇特的是,她们身上除了背着琵琶,还有一把宝剑。没有妩媚之气,而是有着一种肃穆和英气。
“要说琵琶,你们还得请教姑娘才是。”蓉姑笑着对梁瑛她们说。
“我听过仙子的楚汉。虽然曲谱上要完整很多,但是我还是喜欢仙子弹的楚汉。还请仙子多指教。”梁瑛弯腰道。
王婉容笑道:“我的本事都是从师傅这里学的,而且我只学了琵琶,看来你们还学了剑器。”
“是的。”小姑娘们把王婉容当成偶像看待的,所以十分激动。
王婉容看一个小姑娘的腰上还带了一个埙:“你们还带了埙,要献上什么曲目。”
梁瑛道:“准备几个曲目,上凉州,剑器行,破阵子,都是战曲。十面埋伏太难,我们还不熟练。”
孙仲文道:“公子,姑娘。李谷大人是颍州汝阴人。长兴元年举进士,天福年擢监察御史,任开封府太常丞、虞部员外郎、吏部郎中。开运元年随后晋出帝征契丹。开运二年出任磁州刺史、北面水陆转运使。后为契丹所俘,拷问数次皆不屈。归汉,掌开封府,后迁工部侍郎。郭大人西征,才任西南转运使。为人厚重刚毅,善谈论,能知人。所以才请了蓉姑过来,且梁姑娘为梁老大人的孙女,不叫人轻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