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血泪话当日

那少女用她那双犀利的眼神审视了李观棋半天，最后似乎选择相信了他的话，只听她说道：“我听说当今的圣上乃是天纵奇才，五百年不遇的明君圣主，可你怎么……怎么……”

这话明显是在说李观棋的所作所为不符合明君圣主的规范了，李观棋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说道:“皇帝也是人，明君圣主怎么了？一样也是吃着五谷杂粮长大的，一样也有七情六欲！”

那少女又仔细上下打量了李观棋一番，突然跪倒在地，说道：“臣妾陆语婷叩见陛下！”

“臣妾？”李观棋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道，“你是仕宦之女？”

“臣父是袁州将军陆梓桢！”陆语婷泣声说道。

“原来你便是陆将军之女？”李观棋激动地说道，“当日朕率兵赶到时，你父所部已经全部殉国，事后听人说，你当时也在，是如何逃出来的？”

陆语婷慢慢地抬起头来，脸上已是布满了泪痕，半晌，才慢慢开口说道：“那天……”

陆梓桢下达了最后的冲锋将令后，率先驱马前驰，一连斩杀了十余名过江的山南军，但是他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刀，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这剩下的三百名将士也都是陆梓桢的亲军，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是袁州将军行辕中最善战的力量，现在又是悍不畏死的冲锋，一时之间倒也把山南军的气势压了下去，稍稍后退。

但是过江了的山南军人数又何止他们的十倍？驱不尽杀不绝，很快便形成了混战。陆梓桢所部以寡敌众，伤亡惨重。陷入重围。陆梓桢更是被几十名山南军长矛手围住，形势万分殆危。

就在陆梓桢的坐骑被两柄长矛贯穿，他本人被摔倒在地，命在旦夕之际。忽听身后马蹄声声响，山南军惨叫连连，围住陆梓桢的山南军士兵惊然回首。却见一员女将英姿飒爽，一路杀来，手中两把鸳鸯剑上下翻飞，所过之处，竟无人经的住她一招，正是陆语婷。

剩下的大乾军见陆语婷勇猛若斯，大受鼓舞，齐声大吼一声，再次奋勇拼杀起来。山南军虽然势众，但是一时之间也支持不住了，纷纷向后败退。大乾军将士们更是精神大振，狂呼呐喊，步步紧逼，慢慢地将山南军又逼到了江边。

眼看着这敌人第九次进攻又要被打退，而乾伟皇帝李观棋亲率的援兵也已在不远处，陆梓桢的心中不由微微一宽。看来用不着全军覆没了。

就在这时，忽然阵后蹄声响起。一众大乾军士惊喜地向后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奔驰而来，为首的一人剑眉星目，一身银甲，火红的战袍，手持一把金背大环刀。背上挎着铁弓。

“是曹世勋的儿子曹鹏翔！”陆梓桢惊喜地说道，“曹世勋的援兵还是到了。看来我还是错怪他了！”

曹鹏翔纵马来到近前，突然将刀倒插在地上，抖手取下了背上的铁弓，走兽壶中取出狼牙箭。很干净利索的拉开了弓。

陆梓桢吃惊地望着曹鹏翔，眼中充满了疑惑，因为他发现曹鹏翔瞄准的方向正好是自己的胸膛！

“嗖！”狼牙箭带着厉啸飞了出来……

“爹！小心！”陆语婷惊叫着提醒道。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那柄狼牙箭已经深深地射进了陆梓桢的胸膛，他口中噙着鲜血，愤怒地吼道：“为什么？”

曹鹏翔却并不答话，而是再次搭上了弓箭！他手下的骑士，也都纷纷搭上了弓箭，他们瞄准的方向一样都是大乾的军士们。

箭雨洒下，惨叫声起，血花飞溅，可怜这些大乾的勇士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死在自己人的箭下。

回顾浴血奋战，伤亡殆尽的部众，陆梓桢自知大势已去。英雄末路，悲凉之情蓦然涌上心头，仰天长叹道：“圣上以江防大事相托，可叹我陆梓桢无能，无法保住乌江防线，尚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陆语婷大惊，奋力拨开几只射过来的箭矢，回身叫道：“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赶快突围，去迎接圣上，告诉他这里的事情！让他替我们做主！”

陆梓桢须发皆扬，大叫道：“我接到的是圣上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乌江防线，我可以战死，但是绝对不能逃走！你快率弟兄们杀出去，将来也好为我报仇。”

陆语婷哭叫道：“爹，要走咱们一起走，要死咱们死在一起。”

陆梓桢怒道：“胡说！这是军令，谁敢不从？陆凯，你们保护小姐离开，快走！”

陆凯是陆梓桢的副将，闻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照理说军令不能违抗，但这时丢下主将逃走岂不成了无耻的懦夫？

眼见退下去的山南军又开始反扑过来，陆梓桢又惊又急，叫道：“婷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为父等白死了！”说完举起手中的巨剑，反身迎了上去，奋神威力战群敌，山南军被他的勇猛举动，吓得心惊胆裂，一时竟无人敢近。

望着父亲的身影逐渐被叛军淹没，陆语婷不禁心中大恸，双目噙满泪水。她非常明白父亲的心中所想，陆家时代忠良，既然接受了死守乌江防线的圣旨，那么作为主将的父亲，绝不可能选择逃走。实际上，包括她在内，大伙儿都是做好了一同殉国的打算的。只是现在形势突变，陛下的援兵马上就到，过江的叛军也堪堪被打退，却突然被自己人暗算了。这份冤屈如何能够咽得下？

陆语婷有心留下和父亲同生共死，但是也明白，自己现在不走，父亲就白死了，将来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谁又能给这些冤死的人复仇？

想到这儿，陆语婷强忍心中剧痛，带着陆凯等十余个人撤离了战场。

陆梓桢回顾女儿已经走远，心中大慰，眼中噙满了泪水，手中的巨剑垂了下来，他太累了，想休息了。十几柄长矛一起刺了过来，但是陆梓桢却视如不见。

血花迸溅，热血流尽，染透征袍，但是陆梓桢的身躯却屹立不倒……这一幕，连山南军也被感动了，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也都忘了去追赶逃走的陆语婷。

但是山南军不追，却并不代表就没了其他的追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