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听她说话的语气,便知她仅是一名丫鬟,便又向车中看去,见那位柳小姐身量苗条,一袭纱质白裙,淡紫色的坎肩,此刻正螓首低垂,看不清相貌。
李观棋叹口气说道:“未能及时援救,在下也十分遗憾。贵同伴的尸体,待返回城中后,我自会派人前来安葬,倒是没了车夫,两位如何回城?”回头冲贺子铭问道:“云旌,你可懂得驾车?”
贺子铭点点头说道:“自然懂得。”
“那咱们便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再给柳小姐充当一回车夫好了。”李观棋爽朗地说道。
那名柳小姐仍然是低垂螓首,轻声说道:“蒙公子相救,已是感激不禁,又怎敢劳动贵友大驾为我等驱车?万万不可。”
李观棋笑道:“不劳动我们,难道小姐要自己驾车回城吗?”
柳小姐说道:“驾车乃是下等粗活,委屈了贵友,贱妾十分不安。”
李观棋听柳小姐如此说,便知道在这个时代,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如若说不出十分充足的理由来,这位柳小姐大有宁死也不让贺子铭驾车的姿态。
好在这段时间,李观棋疯狂恶补了不少知识,正好想起来一句圣人之言可以用上,便轻声一笑说道:“圣人曾有言: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可见执鞭之士并非低人一等,圣人尚且甘为执鞭之士。”
贺子铭也是通笔墨之人,听到李观棋如此说,便也趁机说道:“如公子所说,属下如能为柳小姐驾车,当能媲美于先贤了,此等好事,属下怎么会错过呢?”说着话已是跳上了车,捡起缰绳,准备启程。
柳小姐为李观棋二人所救,本已心存感激,现在见人家居然还不嫌弃为自己驾车,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偷偷地撩起帷幔向外窥视,这一瞅,却再也无法将撩开的帷幕闭上……
李观棋只觉得一阵淡淡的女儿体香飘入鼻中,忍不住抬头去看柳小姐。只见她眉淡睫长,樱唇雪肤,清丽绝俗,这一看李观棋的目光也再也移不开,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因为这位柳小姐竟是自己这一阵子日思夜想的含烟。
柳含烟脸颊绯红,纤手轻颤,芳心如小鹿般乱撞,不知是甜蜜还是惊慌。
李观棋脸色也不由地红了。
那名白衣少女也早已催马走了过来,现在见到二人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觉,鼻中冷哼一声,冲李观棋嗔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哼,没一个好东西。我回去嫁给他去了。”
李观棋眼睛并不没有离开含烟,头也不回地说道:“他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夫,你不嫁他嫁谁啊?”
“你!混蛋!”白衣少女小脸顿时涨的通红,不顾淑女形象地骂了李观棋一句,然后连连挥鞭抽向胯下的坐骑,好像那马就是李观棋一般。枣红马受痛之下,亮起四蹄,疾驰而去,只留下白衣少女身上的一丝淡淡的香。
“她为什么骂我混蛋啊?”李观棋痴痴地望着含烟问道。
同为女人,柳含烟当然能够体会出白衣少女刚才所表现出来的醋意,但是她又怎么会说出来呢,当下并不回答,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李公子既是含烟旧识,又是含烟的救命恩人,车上来坐吧。”
李观棋也不矫情,立时下马上车。马车隆隆前行。
因为李观棋上了马车,那名丫鬟便知趣地坐到车外头去了。柳含烟凝视着李观棋玉雕般的脸庞,羞意渐去,打破沉默,问道:“李公子,你在想什么?”
李观棋心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和你双宿双飞,可是我马上就要娶那个什么何璧珺了,你是个可怜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可怜之人呢?我们同样都是身不由己啊。
但是这些都是不能说给柳含烟听的,李观棋只好强笑说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够再听一次你给我弹的琴,是那么的好听。”
柳含烟灿烂地一笑说道:“车上便带的有琴,含烟这便弹给李公子听。”说着话,从身后的橱中取出了一架古香古色的瑶琴。
柳含烟微微调了一下气息,兰花手指在琴弦上轻盈地跳跃起来,琴声像是清澈的泉水那样从每一根琴弦上溢了出去,静悄悄地溢满了天地。
夕阳将天空映照成一片金红色,轻盈的云雀掠过天空,划出曼妙的弧线,仿佛女孩儿的眉梢。天边的云懒洋洋地舒卷,大地静馨,像是一场甜甜的梦刚刚醒来。
琴声停了许久,李观棋才回过神来。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柳含烟的双手,放到唇边轻吻,一股淡淡地暖香立刻飘进了他的鼻子里面。像是麝香,却又那么飘忽,只是在鼻尖轻轻地拂过。
“含烟,你抹的是什么香?闻起来这么迷人。”李观棋轻轻抽了抽鼻子笑着说道。
柳含烟摇了摇头,说道:“含烟从来不喜涂脂抹粉,想来是车里的熏香吧。”
“不是熏香,是你身上的香味。”李观棋说着话,将含烟的小手递到她自己面前。
含烟疑惑着嗅了嗅,摇了摇头,说道:“我为什么闻不出来?”
李观棋稍一犹豫,探身上前,凑到含烟身前,细细地闻了闻清淡的发香。
柳含烟在李观棋刚刚凑上来时,便已经羞红了脸,但是心中却也有着那么一丝的渴望,渴望李观棋能够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但是柳含烟还是慌了双手不听使唤地支了起来,试图把李观棋推开。
正好李观棋的双臂也刚刚展开,企图将含烟揽入怀中,四臂相交,劲力交错之下,再加上马车本就有些颠簸,两个人都无法再保持身体的平衡,于是便一起滚落,滚落在车上柔软的猩猩绒毡毯之上……